玉带歌(62)

我指着另一个方向,对谢灵仙说:“那个方向,我已经在修自己的陵墓了,百年之后,我们一起在那边长眠,也十分不错。”

其实做太女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要修一个怎么样的陵墓,又要写什么样的墓志,我从来没想过长命百岁,我们萧家人就没几个活过五十岁的,可是我现在还年轻,如何想得出来。

不过这种事,也急不得吧,谁没活够的时候,就要去绸缪身后事,反正还有许多年,慢慢想,直到知晓那一天快到来的时候,也不迟。

谢灵仙的眼眸却忽然氤氲了水汽。

我捧住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谢灵仙微微抬头,反问我:“陛下,有时候,我不知道,您只喜欢我,究竟为什么喜欢我,我想不明白。”

她几乎没有哭过的。

我捧住她的脸,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我的手上。真是让人心碎。

我轻轻嗯了声,说:“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我皇爷爷的故事。”

谢灵仙破涕为笑,问我:“在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无所谓道:“还好吧,反正我也没见过他。”

文和帝,他十三岁登基,仅仅做了十年皇帝就撒手人寰。二十三岁,正是大好年华。

宫中曾有传闻,文和帝是郁郁而终。

虽然无凭无据也无从考证,但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宫外的人不知道,但不代表我不知。

其实文和帝真正喜欢的人,是年轻的太子太傅,那男宠们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

太傅是他少年便中榜首的老师,陪伴太子走过了无助的少年时期,茫然的青年还有闷闷不乐的成年。

自当是,情深义重。

尚且年轻的文和帝又怎么挡得住朝野上下的反对,太后自知病重,护不了文和帝太久,只能用杀男宠来掩盖真相。

谢灵仙明白其中的深意,她说:“若是他因喜爱男人,久未所出,旁系便会一拥而上,更有甚者,还会挟持年幼王室,来争夺皇室正统。”

萧氏主枝和旁支加起来,族人也并不多,太祖曾有令,若是皇帝未有子嗣,可选择宗室中能者任之,彼时文和帝年幼,秉性孱弱,堪堪当起大任,而太傅不过是清寒之家出身的才子。

若是被抓住了把柄,真是翻身不得。

这场情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我道:“太傅辞官回了老家,做起来教书先生,文和帝心气郁结,没多久就病逝在太极殿,太傅在三十七岁时也投湖自尽了,终身未娶呢。”

“帝王家,痴情冢呐。”

谢灵仙感叹了一声。

我道:“我从兄长那听到这事时,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他不是帝王,太傅不是出身寒门,甚至说太傅有些许狼子野心,结局都会有所不同,偏偏一个是皇帝,一个毫无野心也无权无势,就这么纠缠在了一起,怎么也解不开了。”

有鸟儿展翅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叫声,呼吸间都是草木清香,帝王陵墓,何等庄重,我和谢灵仙就这样聊起来老祖宗这些秘闻,应该不会从里面跳出来打我脑袋吧,想到这,我甚至有了几分笑意,但对着先帝的墓志,我还是把笑意从嗓子眼咽了回去。

谢灵仙沉默良久。

直到我们坐上了回宫的车辇,她才看着我的眼睛说:“陛下,你是不是怕,我们重蹈覆辙?”

所以才要杀戮来铺平未来要走的路。

我想了想,还是说:“其这种事,在皇室里不算少了,而且我们萧氏这另类之才如此多,我觉得还是归功于北齐那群姓魏的祖宗,北齐拢共一百多年,断袖多,磨镜更多,那喜欢上自己皇帝爹妃子的,只是其中一个,不过是因为身份原因,才如此突出。”

谢灵仙挑了挑眉,点头承认我的说法,肯定道:“陛下是说北齐公主魏银杪夜御八女还调戏妃子?还是端月君主强娶嫂子,又或者是涂吕夫人和丈夫的小妾成婚被丈夫报官……”

我双手合十,眼巴巴看着谢灵仙。

她再说下去,绝对能翻出来更离谱的,把人家下巴都惊掉都说轻了。

我咳了两声,道:“不过,我还是比较专一的。”

谢灵仙扑哧一声笑出来,拿宽袖遮住了扬起的笑容。

北齐是北方诸多汉人国家中的一个,往上面追溯也是中原正统。可是这史书横看竖看,我总觉得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史书,比人家那野史还要骇人。

果然,太祖没把北齐史广泛传播开来,自然是有他的考量。

祖宗的底又被掀出来了。但幸亏是北齐的,还能说一说,北凉这些秘闻也就只能在皇族里扯一扯,出了禁宫就不可随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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