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李一一还在指着有栖川萤想要说些什么,但薄刃匕穿透防护服斜切入了他的身体,阿不思被带得一步踉跄,也扑向了李一一。
接骨木魔杖掉落下来,火线熄灭了,盖勒特在有栖川萤还没能收回手的瞬间狂奔两步至她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半米,他举起魔杖来,这是唯一的机会。
“盖勒特,烧死她!”阿不思在他身后怒吼。
死咒已经滑至舌尖的盖勒特立刻翻转手腕将魔杖尖向下,他一屈膝跳了起来,双手握着魔杖高举手臂将魔杖如匕首般刺入了有栖川萤浓密的发髻里,随即烈火自他魔杖顶端爆燃,顷刻顺着有栖川萤的长发烧至她全身。
她哀嚎起来,发出令人齿寒的、变形的尖叫,然后她的防护服与皮肤都焦黑融化,她整个人变成了一截火棍,挣扎翻滚着掉落到瀑布外面去了。
盖勒特原地站着,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他转头一看,鲜血已经顺着石缝流到了他脚边。
李一一的整个右肩都几乎被砍掉了,血像个小喷泉一样涌出来,阿不思跪在他身边徒劳按着那个裂缝似的伤处,他眼中含泪,颤抖得比李一一还要厉害。
“我……我没事。”他还在笑,嘴里吐出连串的血沫,苍白的脸上神色竟然极其平静。
“别再说话了。”阿不思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鲜血虽然滚热但其下的皮肤却变冷,他不久前还卑劣地幻想过李一一被其他人淘汰,但现在这个幻想实现了,就在他眼前,如此残忍而直白地,告诉他他的计划要以多么惨烈的牺牲作为代价。
“我本来就没有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奢望。”李一一的眼睛转动似乎想要寻找什么。站在一旁的盖勒特明白他的意思,将那个滚到角落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仪器递给他。
李一一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来将它攥着,然后举高至阿不思面前:“拿着它……带它离开这里……”
阿不思张开自己全部皮肤都被灼伤的手掌,那个很小又冰冷的金属器械便掉落下来,他点了点头,一滴泪砸在李一一脸上:“我答应你。”
“向……向我发誓。”然而李一一仍然瞪着眼睛,他神态竟有些癫狂。
“我发誓。”阿不思咬着牙说。
听到他应允,李一一这才又笑了,他放松下来,手腕也垂落至身旁,黑色眼睛望着空无一
物的山洞石顶,用一种极其平缓的、安抚似的语气对阿不思说:“在我们……我们家乡的古文化里,有一句话……”
“有、有一句话……”他的声音愈低,唇舌都好像很难调度以至于发音含混,阿不思用颤抖的手掌按紧他的腕部,以确保这句话被完整准确地翻译出来,“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说罢,浑身都松弛下来,面庞也微微歪至一边,而阿不思攥紧拳头颓然跪着,同声翻译还在迟缓地发出冷漠的女声,告知他李一一所说最后一句话的全部含义。
阿不思不知自己是被震慑还是太过于痛苦,他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盖勒特在他身边缓慢蹲下,帮李一一闭合眼睛,扶正了他的面颊。
天幕亮了起来,群星隐匿光芒,大阪与杭州的选手都全部被淘汰,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
“我们走吧。”盖勒特拉了阿不思一把,他将接骨木魔杖塞进阿不思没有受伤的右手中,阿不思这才稍稍回神,抬眸望着自己的同伴。对方的异瞳与他对视,那里面的神色是很温柔的。
他在盖勒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盖勒特拉着他的手帮他施咒缓和烧伤,阿不思把李一一那个沾满鲜血的仪器谨慎地塞进口袋里,它被他的体温焐热,其间的元件似乎还在工作,它微微振动着,像是一颗仍在跳动的心。
阿不思与盖勒特走出山洞,太阳已经复又升起。河流在日光下微光粼粼,看上去澄澈又洁净。
——
高空200千米处,尼莫岛人类据点最近端。“幸存者”空间站。
约有一间足球场面积的游戏中央操控室中呈同心圆状坐满了游戏设计师、程序控制师和各级导播,而他们围坐的圆桌中央则显示着尼莫岛的透视全息外观,三十米高的天花板上悬吊下组成矩阵的巨型虚拟屏,每一个两平方米的次级小显示屏上都显示着一个摄录机所拍摄的延迟实时120秒画面,而这样的画面在这间屋子里共有六百余个,由AI进行最基础的审阅和筛查之后,再交由同心圆最外围共十四名导播助理决策,决策后上传到总导播面前的监视器中。
与此同时,导播助理内侧的游戏设计师们则负责轮换构思天气、雨水、突发灾难、动线诱导和生物伤害,构思成熟并交由导演组审核之后,将推送至更内侧的程序控制师手中,他们将会使这些完全虚拟的想法在尼莫岛中转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