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盖勒特问他,但他一句话话音刚落,便看到眼前少年突然愣了一下,他像是觉得好笑所以看着自己大笑起来。很奇怪地,虽然他笑得有些无礼,但盖勒特却并不觉得愠怒,就好像他就应当那样笑。
他笑了几秒钟之后便停了下来,一双眸子也似乎因为笑而湿润,他安静地看了盖勒特一秒钟,然后非常认真地说:“有。”
他向盖勒特靠近了一步,如此以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但盖勒特并未后退,仍然笔直立着。
“我要与你结盟。”阿不思说,他非常重地咬紧了“结盟”两个字。盖勒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微微垂下视线看着阿不思。他很笃定,不像请求。
“为什么?”盖勒特问。
“因为我们能赢。”这一次阿不思又咬紧了“我们”这个单词,但盖勒特不明白他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他连自己获胜的把握都没有,却要在被这个外界猜测中恐怕要最先被淘汰的对手口中听到“能赢”这样的字眼?
他几乎忍不住也想要粗鲁地大笑了。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他又问。
阿不思嘴角噙着笑,他一字字清晰而缓慢地说:“因为,我们是死神的主人。”
盖勒特的表情瞬间变了,他骇然望着眼前的少年,像是他突然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只喷火的巨龙。但阿不思仍然从容不迫,他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悄悄凑过来伏在盖勒特耳边用气声说:“还有……我喜欢狮子。”
他说完转身便要走,盖勒特追了一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后者微微侧过半身来,那张明媚带笑的脸看上去竟然很快乐。
“你得请我跳支舞。”他大声说罢之后快步离开了那棵树,只留下盖勒特站在原地,觉得他刚才被那个少年气息轻轻拂过的耳畔,在夜风中兀自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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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达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她端着一杯银箔酒,眼睛望着舞池中央一双跳舞的人。其实不光是她在看,这晚宴上几乎所有还清醒的人都被他们抢夺了注意力,毕竟在《幸存日》节目开播以来的二十余年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选手与选手在晚宴上跳双人舞。
而且就从他们的姿态与气场来看,竟然极其自然也极其融洽,他们甚至还在音乐缓和处附耳交谈,如同一对并未迈入生死绝境的平凡爱侣。
文达喝了一口酒,热辣的酒精流进她的胃袋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杯放下,呼吸间她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背部贴着一小截冰冷的金属。
音乐停了下来,她看到盖勒特搂着那个红发少年的腰一齐从舞池里跳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血色的脸不知因为热还是什么原因有些发红,周围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而那两个视线中央的选手却浑然不觉,他们眼中似乎只有彼此,并肩走出了帐篷。
文达也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而她能感觉到一直站在她身后如同影子般沉默不语的那个人也尾随出来。
“等一下。”她轻声说。
盖勒特的背影还在她的视线里,他拉着那个比他略矮一些的少年,他们正在往城堡中走去。
“再等一下。”她又重复了一次。
古老城堡中终年燃烧的火把照亮他们的影子,他们靠得很近,像是认识了许多年一般。然后他们奔上了那段长长的阶梯,从轻快的脚步来看他们都是很快乐的,是她从来未曾见过也未体会过的快乐。
那双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暗夜中。
文达扬起头,她心中突然充斥了释然与欣慰,她注视着被映亮的天空和其中渺茫的几颗星辰,一颗滚热的泪却砸落在耳廓。
“动手吧。”她说。
第9章 第九夜 血盟
第二天一落地,盖勒特就按照前一夜的约定前往边界处去与阿不思会合,尼莫岛距离海岸线一百四十米处立着一块标志性的石碑,等他翻过山坡到达那里时,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等在那里,他看上去竟然是极其闲适的。
盖勒特已经知晓他也像自己一样进入了回环,所以这份闲适并不意外,更何况从他的口吻中盖勒特也大致能够猜到此前的许多次回环中自己必定已经与这个少年交谈过不止一次,而且他已经极大程度地获得了他的信任。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容身。”阿不思与他握了一下手,他抬头看着天空,晴日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节目组又一次操控了时间,他们意图让黑夜迅速来临。
“好。”盖勒特清楚眼下情况阿不思比自己了解得更要精准,于是他不假思索跟着阿不思顺着山脊往另一边走去,天黑得很快,他们还未行至河边,四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阿不思施了一个荧光咒将魔杖点亮,而盖勒特很谨慎地按了一下他的手腕:“别把自己变成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