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太过于简单甚至可以说漏洞百出的计划,但阿不思现在觉得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有希望,他唇齿间仍然萦绕着那种沁人心脾的甜香,阳光照在他脸上他觉得很轻松,甚至胆敢对着格林德沃笑了。
格林德沃又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他看似镇定地转开脸去,阿不思却注意到他金发之下的耳朵在光照中透明似的红亮。
他在加格森诧异的目光中开怀笑着走进了飞行器的舱室中。
——
阿不思从黑暗中醒来了,用了十分之一秒他就知道计划奏效了。
因为他所处的地方显然不是每一次被淘汰之后都会回到的那间阳光明媚的休息室,而是非常漆黑以至于有些阴森的陌生房间。
这个房间极大,他躺在一个行军床似的金属架子上,四肢都被固定着,胸前与下腹也捆着固定用的某种柔韧材质,阿不思轻轻挪动了一下,他有些恐慌地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阿不思原本还以为被淘汰之后节目组会直接把他们丢在孤岛中,但他没有想到拜尔本居然还会费力气回收选手的尸体,他的心脏微微下沉了几寸,体温也冷了些许。
这时候他的眼睛终于能稍稍适应这房间里的黑暗,他转动脖子向四周看去,却看到了此生所见最可怖的一幕。
原来他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单纯的架子,而是除了轮廓之外完全透明的尸棺!而他四周的黑暗也并不单纯只是黑暗,他前后左右同样大小的尸棺中全部都躺着人,右边与右上的两个都浑身赤裸,从他们的身形与发色来看,一个是惠灵顿的选手,另一个是旧金山的选手,显然都已死了,血在身体之下聚集成了一小摊。
阿不思骇然闭上眼睛,他现在很难冷静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与预期,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但当务之急是他要先离开这个看似全封闭的小格子,如果这个地方只是为了存放已死选手尸身的话,那么因为失氧而活活憋死在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他的双手都无法动弹,所以想要进行变形术也很难。在他奋力想要挣脱手腕上的搭扣时他隔壁的尸棺顶部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阿不思还以为那是什么生理指数检测器,于是下意识绷紧了呼吸。
然而几秒钟之后他就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检测器,因为红灯亮过之后从亮灯处垂下了一个半圆状的机械手,它缓慢伸到惠灵顿选手的面前,然后调整尺寸将他的太阳穴挟住。
阿不思惊恐地望着那个冰冷的机械把惠灵顿选手已永远失去直觉的头颅固定住,然后在它之下又有一个像望远镜似的双筒金属器械也降了下来,罩在了他的双眼之上。
“滴滴”。阿不思听到了很轻微的两声机械音。“望远镜”缩了回去,但阿不思却清晰地看到“望远镜”的尾端正在落下一滴暗色的血,他顺着那滴血往惠灵顿选手的脸上看去,当他看清自己的所见时,他几乎要在这封闭的棺材中尖叫起来。
——固定那只头颅的机械手松开了,惠灵顿选手的头颅软绵绵地向他这一侧倾倒过来,他沾染了稍许泥土的脸与半分钟前并无任何区别,但原本该有着一双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了两只血淋淋的窟窿!
就那么空洞地、直白地、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自己。
但这令阿不思头皮炸裂的可怕现实并没有给他任何能够喘息抑或延缓恐惧的时间,因为他立刻注意到自己的面孔前方,也有一盏红灯亮了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清晰而准确地知道。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部分尸棺的底部浸着血——既然他们送到这里来已经至少一天一夜。
那个机械手臂已经缓慢地降了下来,一寸寸接近阿不思,他几乎能够看到那上面最微小的纹理,还有金属花纹之间一个刻蚀的拜尔本集团logo。
核心国的秘密与阴谋远在他想象之外,阿不思的额角落下一滴冷汗,他原本计划中最后的退路就是无论如何自己能够变形,这样的话就算他被丢在尼莫岛中,也能够仅凭双翅回到大陆,可如今的情况,这个仅剩的后路似乎也走不通了。
因为他的手腕被紧紧束缚着,这种束缚使得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近乎随心所欲的变形术都难以施展,机械臂坚硬的角已经碰到了他的头发,阿不思在最后的瞬间死死咬住牙关,然后他尽可能地张开虎口抬高手腕将自己的大拇指反折向身下的棺底,静谧之中响起了沉闷的骨骼折断声,他痛得眼前发黑,但再一用力,他将整个右手都抽了出来。
泛着冷光的机械臂茫然地收缩了一下两片悬臂,但却找不到可以固定的那颗头颅,红灯又重新亮起,它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