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只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悄无声息。”格林德沃指了指外面,震耳欲聋的瀑布撞击石滩的声音便顷刻消失了。
阿不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除了顺从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规规矩矩地并合双脚,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们就在这等,这里地势高有水源,很多人会过来。”格林德沃简短地说。
“好。”阿不思点头,他心里有些焦急,想要知道格林德沃与自己结盟的理由,但看上去对方的言行有迹可循,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似的。
他们就这么尴尬地坐了一段时间,阿不思发觉格林德沃在盯着自己手里的魔杖看,他这才想起格林德沃原本是接骨木魔杖过去四年的主人,便试探着问:“你要看看吗?”
“不用。”格林德沃摇头,“它是你的了。”他说完之后发觉阿不思神色低落,又补充:“魔杖选择主人之后会很忠诚,它选择你,就不会再效忠我。”
阿不思低头看着那根黑色的魔杖,他觉得这样的理论非常神奇,甚至格林德沃的用词也很“人性”,他不禁又对魔法产生了更多的好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暗了,格林德沃在阿不思打盹的时候离开过一次,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条鱼和一只箱子,那只箱子阿不思见过,是淘汰掉选手之后节目组会发放的补给箱,上面闭合的位置有锁,只有最后一击的选手才能够开启。
格林德沃将魔杖尖往补给箱的锁上戳了一下,箱盖便四向滑动张开,里面升起一盒营养剂和一柄短窄的薄刃匕首,虽然在这里魔法足以杀人,但很多时候节目组和观众都喜欢见一点飞溅的鲜血。
阿不思期待地蹲在箱子旁边往里面看,但格林德沃却好像并没有兴趣,他用魔杖升起一堆暗蓝色的火,这种火焰不见多少光源,但热度足够,他便就着火开始烤那条剥了鳞的鱼。
“营养剂和匕首你都留着。”格林德沃说,他的慷慨和仁慈都有些不可思议,阿不思点了点头,营养剂在这里是很关键的补给,一支就能挨过一天,他不愿意与别人正面抵抗,那么营养剂必不可少。
但现在显然不用,格林德沃抓来的那条鱼很肥美,两个人分吃也足够裹腹,吃过之后阿不思有些困倦,他找了几块光滑的石头堆叠起来,然后靠在上面打盹。
夜很静,第一天要过去了,选手还剩下九名,阿不思并不害怕,他甚至第一次觉得轻松,一方面他现在有盟友,另一方面他知道就算输了,一切还能重来。
迷蒙中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他很久没有做梦了,时间回环让他的现实也像梦境。梦里他看到阿不和母亲站在面前,而妹妹坐在坎德拉膝头,他好像终于赢了比赛回到家里,所以三个人都在笑。
然而当他向她们走过去时却被惊醒了,本能的危机意识让他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格林德沃的面孔近在咫尺,火堆熄灭了,山洞中一丝光都没有,唯独亮着的东西是格林德沃的那双异瞳,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灼然生光。
阿不思反手抓着自己的魔杖,而格林德沃已经将魔杖尖端指在了自己眉心:“摄神取念。”在那极其短暂的瞬间,阿不思做出了未曾经过大脑的反应,说到底他并没有那么信任格林德沃,所以毫不留情地抬手做出了反击。
“盔甲护身!”
阿不思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但他发现周围黑暗与湿冷的环境已经消失,他站在一片虚无的纯白中,唯独极远处有一个影子,穿着黑色长袍,面孔有些熟悉。
阿不思向前走了两步,当他认出那个影子之后,便有些害怕地停了下来。
“格林德沃先生?”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面前的格林德沃看起来与之前山谷中的那个有些差异,头发更短一些,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
“你好。”他点了点头。
阿不思环顾四周,他发现漫无边际的白色之中渐渐浮现出屋顶、窗棂、长椅和地板,但这空间仍然极其广阔与空旷,像是一个废弃的车站或是教堂。
“这是哪儿?”他忍不住问。
“是我的意识。”格林德沃回答,“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你来这里,这是我搭建好,想要给你看的那部分意识。”
阿不思这才明白他突然袭击自己的原因,以他们的环境考虑这种“交流”的确比任何暗语或是暗指都要方便安全,他心里的愤懑与不解便因而开释了。而格林德沃已经在他们之间浮现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微微压了一下右手手腕,是阿不思不久前才看到过的那个动作。
他便了然而顺从地在他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