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他的头脑在飞速运转,此前一切看似无法越过的障碍与堵死的道路都清空了,他能够看到虚无与广阔。他又将柜门关闭,仔细观察那只与石壁无缝接合的门把手,刻蚀的罗盘上有彼此倒转的星与月,盖勒特试着将那个因为长时间无人使用已经锈死的罗盘用力转动,他将星月的位置对换了过来。
而后他从袖中抽出魔杖,低头看向自己脚边几乎将一大片地板都覆盖的手帕。
“清理一新。”他轻声说。
——
阿不思在与梅恩·坎伯兰喝晚宴上的第三杯酒,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比起去年第一次走到这些凡种贵族中间时,现在的阿不思已经能够像盖勒特那样如鱼得水谈笑风生。但梅恩还是不太能够放开,她去年的身份没有这么引人注目,今年却非比寻常,许多人在打量她与她青睐的这一位已婚选手,剩下的人也在谈话间有意无意地寻找着这场晚宴应该登场的另一个主角。
但盖勒特·格林德沃却来得很晚,穿着与举止都异常低调,他与几位熟识的贵族交谈了几句,又跟玛丽·拜尔本身边的红人奎妮·戈德斯坦恩喝了一杯酒,而在舞会开始之前,他就消失了。
反倒是他的伴侣或者说如今已成为敌人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表现地反常积极,他一直陪伴着坎伯兰小姐,与她喝酒跳舞,丝毫不在意旁人投掷而来各种暗含深意的眼神,毕竟人人都明白他今年没有魔杖还要与格林德沃对抗,如果再不抓住几个位高权重的赞助人,恐怕凶多吉少。
舞会一直进行到深夜,灯火通明的巨大游轮与漆黑城堡形成了一幅强对比的图画,许多贵族乘坐飞行器环绕峭壁观赏城堡全貌,时不时还有灿烂烟花升入空中,炸开成漫天火光,将海岸与夜空都映亮。
与热烈的舞会气氛不同,控制室内一如既往地紧张,比赛前一夜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时间点,毕竟一下子涌入这么多贵族与高官,而且还会有许多选手要与他们接触,自从这次抽选仪式发生意外之后,核心政府与节目组的精神都不得不高度集中。
蒂娜站在一排监听员的背后,舞会不能拍摄,只能依靠选手身上的监听器控制局势,但好在舞会基本已经结束,所有选手都离开了游轮,蒂娜能够看到他们正在负责人的指引下接连回到城堡。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最后一个回去的,他在舞会上喝了不少酒,从高清摄录机的角度能看到他的面颊泛红步伐迟缓,但湿润的蓝眼睛很亮。他一路穿过前厅与回廊,却没有顺着楼梯回休息室,反而绕到另一边上楼去了。
蒂娜注视着他,他正在自己的AI上调度伴侣格林德沃的位置,而画面右下角的异种监控器正诚实显示着他的体温、心率与血压,因为醉酒,他的各项指标都略高于常态,所以数值
显示为橙黄色。
而格林德沃自从两小时前离开舞会之后便一直独自坐在三楼露台,他没有训练,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绽放焰火的夜空。
摄录机跟随邓布利多走到三楼,玛丽·拜尔本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注意到了这个反常的举动,21天以来这两个计划外进入游戏的选手从来没有主动寻找过彼此,甚至就从他们一直以来的动线观察,这对曾经愿意为对方冒险抵抗核心政府的选手在刻意疏远彼此。
蒂娜忍不住屏息,而拜尔本也缓慢走过来紧盯着光子屏,她们盲目猜测过许多有关去年并冠选手的“计划”,或许今晚能终于拨开迷雾,看出端倪。
邓布利多走到露台,格林德沃也站了起来,摄录机诚实反馈着他们的表情,明灭火光照着那两张年轻的面孔,上面没有恐惧。
“你叫我来?”阿不思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很慵懒。
盖勒特点了点头,他比阿不思要高一些,站直时几乎遮挡了所有光线。
“要说什么?”阿不思神志似乎不太清醒,他靠在石壁上,绯红面颊显得很动人,但他的态度并不积极,反而有些颓然。
“去年的今天,你第一次与我说话。”盖勒特平静地说,他语气温和,又向阿不思走了一步。
“不对。”阿不思迟钝地摇了摇头,他耸动肩膀笑起来,这是他很少出现的散漫神态,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你来找我的,你问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盖勒特也笑了:“你说的是对的。”
他笑过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又消失,而站在他面前的阿不思则有些困倦,肩膀歪斜脚下也打滑,眼睛微微闭合,似乎醉得不轻。于是盖勒特伸长手臂将他扶着,让他不必依靠冷硬的石头可以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