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怎么了?”往平台上走的时候阿不思悄声问。
“畅享眼镜的最高权限版本,使双眸呈现暗金色。”福克斯也低声回答,“畅享眼镜是拜尔本集团最重要的发明,原理类似隐形眼镜,佩戴之后的凡种便能够看到所有魔法生物、物品和被魔法屏蔽的景象。”
阿不思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很多东西对于凡种来说,是不可见的?”
“曾经是的,但拜尔本的畅享眼镜在全球的销量已经接近一亿台,几乎所有成年人都拥有。”
玛奇班听到了一点声音,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阿不思便不再出声,同时用右手将手环捂着,他这个动作笨拙得有些可爱,玛奇班忍不住笑了。
“我们要去见拜尔本女士。”玛奇班拉着他穿过广场,许多穿着印有《幸存日》logo的男人女人向她颔首致敬,而她并不理他们,“这是游戏开始之前的第一个必要章程,拜尔本女士会宣读节目规则,并宣布游戏的21天准备期正式开始。”
阿不思点头,与此同时在AI上轻轻摸了一下,福克斯接收到指令,尽职尽责地回答:“玛丽·卢·拜尔本,拜尔本集团最高领导人,核心国娱乐大亨,《幸存日》节目的制片与策划人。核心国十大最杰出女性、拜尔本异种关怀基金会奠基人、核心政府名誉成员……”
阿不思又一把将AI捂住了。
穿过广场之后他们似乎进入了这座城堡的大厅,阿不思惊讶地抬头去看,发现顶棚之外阳光明媚,许多熄灭的蜡烛飘浮在高处,而它们都没有垂下任何阴影,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这种奇异的景象到底是科技还是魔法。
而与此同时大厅中四面墙壁的火盆上都悬挂摄录机,狭窄高耸的窗子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这所学校的确古老,只是一眼瞥见,就感觉到几百年来沉淀的历史扑面而来。
阿不思站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很久之前曾来到过这里,这场景与画面都有一种令他心脏战栗的熟悉感。
“走吧。”玛奇班见他不动,又出声催促他。
阿不思这才缓慢往大厅深处走,那里摆放着一张木质长桌,这终于是一张看起来像是桌子的桌子,两侧已经坐着一些选手与该区负责人,最远端的那个女孩阿不思在抽选仪式的早上见过,是大阪的选手,她亲眼看上去比光子屏中更纤瘦,穿了一套领口绣了动物的大红武士装,美是美的,但衬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就显得有些惨烈。
玛奇班拉着阿不思也在桌边坐下,阿不思不愿打量四周显得自己太过粗鲁,但他知道许多人都在注视自己,因为他算是今年比较特殊的选手,自愿代替弟弟参与比赛的勇士或者傻瓜——他能猜到那些评语。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忍不住抬头往前看,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那个选手也在看着他,那是一个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穿着过于低调的月白长衫,阿不思数了数座次顺序,又看到那头漆黑短发和一双点墨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显然是杭州特辖区的中华选手。
那男孩与阿不思对视一秒,然后笑了,他长得并不出众,但皮肤很白眼皮单薄,笑起来天真又明媚,阿不思并不想笑,他无法劝诫自己哪怕有一秒钟忘记坐在这张桌子旁的所有人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那个男孩现在无论怎么友好地冲着自己笑,未来还是要兵戎相向、你死我活。
他还在想着如何自然地挪开目光,大厅里的气氛突然变了,此前落座的选手与负责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向门边看去,那里出现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影子,逆着光,肩背比普通人要宽一倍多。
然后他走了进来,阿不思才发现他身形非常高大是因为穿着多毛的暗红色棉袍,像是个浮夸的古代君王那样斜披着羊毛大氅,胸前是纯金搭扣,腰身用皮带掐着,长袍之下是马靴,显得肩背宽平、腰细腿长。
好几个负责人站了起来,甚至有人在鼓掌吹口哨。但选手们几乎都坐着不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莫测。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他们看来,与死神也没有两样。
但即便如此,阿不思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非常英俊,有一种绝不会泯然于众人的孤高气质,金发与异瞳都更为这种气质加分,他的目光平直并不看任何人,脸上的神色也很淡然,好像只是乘坐飞行器到这里来吃晚餐。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径直朝阿不思走了过来,虽然知道因为科隆与戈德里克相邻所以他们的座次也相邻,但阿不思还是非常紧张。
不过格林德沃的表现倒是很寻常,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坐了下来,阿不思望了一眼他的侧脸,他也回望过来,那眼神里没有鄙夷与玩味,那是一种平等而疏离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阿不思也没有指望他多么热情,这样近的距离看上去名动天下的格林德沃其实非常年轻,计算年纪他也不过22岁,第一次中选时他与阿不福思一样也是刚刚成年。想到这里阿不思对他的态度稍稍多了一些同理心的怜悯,他明白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样是受害者,只是为了生存竭尽全力,没有人该被憎恶,该被憎恶的是这个带来杀戮的节目,是这个不公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