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医生严肃道:“我去安排手术室,”他看着男人的眼睛,想说句“别担心”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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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很病态,但因为太小,经不起折腾,妇产科医生说两个月以后得来做一次检查。那次检查没发现有什么病,医生说只是营养不良。后来一岁多的时候,孩子突然发烧,就住进了医院。抱过来的时候,血液科就朱正林一个人在。做检查时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那孩子看着实在脆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但可爱得紧,还挺有劲儿,握着朱正林的小拇指也不松开。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看着报告单上的字,他也觉得惋惜。白血病有多难治他知道,中间做化疗有多痛苦他也知道,可这孩子还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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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男人吼道。
女人被吼地止了下声,接着捂着脸哭得更凶了。
男人烦得不行,掏出烟往楼道尽头走去。
冬天天黑得快,一只麻雀从电线杆上飞走之后,男人的视野里再没了动静。那只烟他叼在嘴里没点,咬了咬过滤嘴,又拿下来装进了烟盒。他走过去揽住女人的肩膀抱在怀里,“别哭了啊,会好的,静箫会没事的。”
好一会儿,手术室门被打开,朱医生和两个小护士推着小孩走出来,孩子躺在床上,嘴唇有了些许血色。
朱医生对里面刚出来的一位医生说:“推去病房吧,窗户什么的都关上,别让孩子吹着风。”
苏静跟着走去了病房。
廖志远看着朱医生的脸色也知道了什么,腿脚有些虚浮。
朱正林摘下口罩,有些为难道:“扩散的范围有四分之一了。”
廖志远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绝望。他哭了,鼻尖还红着,“那怎么办,骨髓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啊?”接着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一个劲儿地砸自己的头。
“真是没用,我怎么这么没用...”
朱正林用力去拉他,“志远,别这样,孩子还小,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医院配型了,有情况会立马通知你。”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上了大学才渐渐断了联系,生廖静箫的时候又偶然遇见,后来就一直联系着。
廖志远停了动作,用袖子擦了眼泪鼻涕,站起来,“嗯,谢谢你了,正林。”
朱正林:“没什么的,这也是我的责任,你先把孩子带回去吧,多注意营养,也尽量少让他出门。”
“好,我知道了。”廖志远道。
许是保护的好,那孩子在保守治疗下又病恹恹地过了一年。
十一月份的时候市里妇幼医院三楼又诞生了一个男孩儿,那男孩早产了七天,但哭的却声音很大,生下来就有将近八斤的体重。但自从他被从女人肚子里剖出来后,除了看管的护士,没有人再没多看他两眼。
“安排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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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要捐吗?”接生的医生道。
刚生产完的孕妇面色憔悴地点了点头,她癌症已经晚期了,丈夫又死得早,拖着这副病身子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她只求能给这个孩子寻一个好人家,对他好,给口饭吃也就行了。
由于孕妇体重过重,刚用救护车拉过来的时候已经难产了,接生医生连忙让护士去血库把血备着。当时朱正林刚好从血库查完最近的献血源,碰巧遇上了来拿血的护士。好巧不巧让他给找到配型了。
跟孕妇协商好后,朱正林就给廖志远打去了电话,彼时廖志远还在出差,收到消息立马让苏静带着廖静箫去了。
最后的结果是,孕妇愿意捐献骨髓,但是苏静得帮她抚养孩子。自己孩子有的治,苏静什么条件都答应,养个孩子又算什么。
孕妇生前挣扎着伸出手抓住朱正林的袖子,轻声说了声:“他叫...”随后就咽气了。
......
“手术很成功,后期再补充营养就可以了。”
廖志远抱着朱正林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你,谢谢。”
两个月后的一个晴天,廖静箫被父母领回了家,一起回去的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叫柳润笙。后来在大雪纷飞里,那个婴儿被一对老夫妻抱回了乡下。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男人和女人才会带着老大回去吃个饭,给小儿子买几件新衣服,多余的都不会买,甚至连玩具也是哥哥长大玩腻了拿回来给弟弟玩儿的。
因为偏心,两位老人一直不待见廖志远和苏静,人回来了也不给好脸色看。但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因为自己养着老二,就偏心老二;没有因为老大受到偏爱,就不待见老大。反而成天在老二跟前说哥哥有多想他,每到这时候,柳润笙都特别高兴,奶奶煎的小黄鱼都不舍得吃了,要留给哥哥过年回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