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心下焦急。
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但他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
怎么会?岑令溪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宅子里,连门都没有出,怎么会就这么染上了瘟疫?
一定只是寻常的风寒。
就在他要推开岑令溪房门的时候,绿萼却突然出声:“太傅,要不还是等太医来诊断过后吧,若夫人真得是……”
后面的话她没能说完,便被闻澈的眼神逼了回去。
闻澈没有转头,问道:“除了方才的,夫人,还有别的症状吗?”
“夫人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热,神识也不大清晰。”
闻澈心中更是一沉。
他从前在齐地的时候,有过治理瘟疫的经验,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就是这样的症状。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岑令溪时,闻澈忽然不敢近前了,不是怕她身上有瘟疫传染给自己,而是怕自己会这么失去岑令溪。
他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将岑令溪抱在怀中,却发觉她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嘴唇翕动,不知在呢喃着些什么。
闻澈凑近了听,却仍然听不清楚她的呓语。
他看着一脸憔悴的岑令溪,那些往事,忽然从他脑海中一笔勾销了,他无比的希望,这些病痛,能转移在自己身上。
不过多久,太医便到了。
太医本想和闻澈行礼,却被闻澈拦住了。
“直接过来看诊。”
太医将药箱放在一边,看着闻澈怀中裹着厚厚的棉被的岑令溪,心下已经大致有了猜测。
一番望闻问切后,基本上已经和外面那些感染瘟疫的灾民症状无差。
太医转头朝绿萼问道:“敢问娘子身上可有起疹子?”
绿萼愣了下,她并没有看。
闻澈揭开棉被的一角,轻轻拨开岑令溪的领口,那原本雪白的皮肤上,此时已经起了点点红疹子。
他不甘心似的,又将岑令溪的袖子往上推了推,两条胳膊上,此时也有了红疹子。
确是瘟疫无疑。
这一刻,闻澈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太医忙跪在地上,安慰着闻澈说:“下官给夫人用药,若是精心照顾,会痊愈的。”
闻澈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他是从瘟疫中幸存的,他怎会不知,由水患引发的疫病,一旦染上,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这时连朝也进来了,“郎主,属下已经将宅中上下清查了一遍,将有症状的下人隔离了开,暂时是没事了。”
闻澈没有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连朝抬头,这才发觉闻澈将岑令溪紧紧抱在怀中,且未作任何防护措施,于是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太医。
太医点了点头,示意连朝岑令溪感染的的确是瘟疫。
连朝立刻道:“太傅,您身子金贵,且如今正是需要您力挽狂澜的时候,您这时,要万万保重自己啊!”
闻澈慢慢地抬起眼睛,看向连朝:“你话太多了。”
连朝瞬间噤声。
闻澈用自己的侧脸地上岑令溪滚烫的额头,“都出去。”
一屋子的人,没有人敢违逆闻澈的意思,只好退了出去。
屋中又恢复了寂静。
闻澈抱着岑令溪,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但都没有结果。
不过多久,绿萼端着煎好的药碗推开了门,请示闻澈的意思。
闻澈指了指手边的小案,道:“放那就可以了。”
绿萼乖顺地将药碗搁在一边,端着盘子离开了。
闻澈换了个姿势,让岑令溪可以在他怀中靠得舒服一些,这才端起那个药碗,试了下温度,确认不烫以后,才用勺子一口又一口地喂给岑令溪。
岑令溪意识不太清楚,喂一口有半口都能顺着嘴角淌下来。
那药实在是苦,闻着都苦,闻澈虽然不忍心,却更想让岑令溪早些痊愈。
小小的一碗药,他喂了好久,药碗才终于见底。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先前喂给岑令溪的那些药却被她一下子全吐了出来,尽数吐在了闻澈的身上。
闻澈无暇去管自己身上,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张还算干净的帕子,为岑令溪擦拭去下巴上,脖颈上的药。
她那么爱美。
闻澈如是想着。
岑令溪吐完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闻澈也只好将她松开,去处理了下身上的污秽,让连朝将公文尽数搬到岑令溪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