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几把小刀来,在一边的蜡烛上小心地烤过。
“好在那个暗刃离太傅您的心脉偏了半寸左右,暂时不至于危及性命,接下来下官为您将那凶器取出来,会有些疼。”太医叮嘱道。
闻澈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神识尚且清楚。
太医对准了伤口,动作利落地将那枚暗刃拔出来,扔在一边的托盘上,迅速地替闻澈用干净的帕子止住了血,按着他的胸口。
这一切昨晚,太医的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毕竟闻澈的身份重要,伤势严峻,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差池,轻则他头顶的这顶帽子没了,重则也要跟着殒命。
等看到一切安稳后,太医才让连朝帮忙打开装着伤药的瓷瓶,为闻澈上了药,再用纱布为他包扎了伤口。
这一切做完,太医因为惊惧,脸色也不比闻澈好半分。
等他喘息过后,才在下人端上来的瓷盆中净手,末了朝闻澈拱了拱手,道:“下官这便为太傅您诊脉,再写下方子,您这几日卧床休养,用几日药应当可渐渐痊愈。”
闻澈闭着眼睛。
太医遂跪在一边,为闻澈仔细诊脉,但在接触到他的脉象的时候,太医却紧紧蹙着眉,半晌才道:“烦请太傅换只手。”
闻澈没有心力去思考,直接将手递给了他。
太医翻来覆去诊断了好几遍,闻澈没有力气去催,连朝在一边也跟着心急如焚,遂催促着太医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太医很是顾虑。
闻澈动了动唇,说:“直言便是。”
太医跪在地上,道:“下官方才为太傅诊脉,意外发觉您体内似乎有隐藏的其他毒素,只是这毒性不明显,用的人又很是小心,每次只用一点点,若不是刻意诊脉,不会察觉到这点,但积少成多,若是积毒太深,不过几年,便会无声无息地要了中毒之人的性命。”
太医说完便低下头去,只凭闻澈自己的判断,闻太傅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置喙的。
连朝在一边听得心惊,“谁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给郎主您下此毒手?”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太医,问道:“此时发现是否还算来得及?”
太医伏在地上,回答了连朝的话,“太傅身子底子好,时候又短,发现地尚且算是及时,下官开些药,按时服用,倒无大碍,只是还是要尽快找到毒素的来源,将东西丢出去才好。”
闻澈听着,没有多大的反应,苦笑着勾了勾唇,“带太医下去吧。”
连朝不敢违逆闻澈的话。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连朝将药碗端上来的服侍闻澈喝了,这才请示闻澈的意思:“郎主,需不需要属下彻查府中,看看是谁这般胆大包天?”
闻澈平躺在床上,缓缓道:“太医说的是,日日都能接触到,你觉得在这座宅中,能日日接触到我的能有几个人?”
连朝以为闻澈是在敲打自己,连忙道:“还望郎主明察,属下对您绝无二心!”
“没有说你,”闻澈强忍着说话时扯动的伤口疼痛,“把炉子里的香料倒出去吧。”
连朝看向那个点着香的小篆炉,忽然明白了闻澈的意思。
在雀园里,能让闻澈没有什么戒备的,不就是自己和岑娘子么?
所以,是岑娘子做的?
这件事换到从前,连朝也是不敢相信的,但今日既然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于是应了闻澈的话,将那个炉子撤了出去。
在连朝离开后,闻澈的眼角也滑下一行泪来。
他以很小的声音呢喃着:“令溪,你我之间,真得要走到这一步么?”
他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才会让他的令溪对他如此憎恶,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他?
闻澈此时只觉得,比起身上的疼痛,心中的痛觉,才是真正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想着这半年和岑令溪之间的所有,后面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里他似乎不用经历这些,只是安安稳稳地和岑令溪成婚,而后白头相携。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梦中人的身影。
闻澈动了动唇:“令溪?”他又闭上眼睛,“幻觉吧,或许……”
第56章 执念
但这幻觉实在是太过于真实。
闻澈竟然听到了衣物摩擦产生的悉悉窣窣的声音。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岑令溪仍在原处站着。
疼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岑令溪的神色,却听到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