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渐渐的,对这件事厌恶透顶。
他不明白,他有两条腿为什么不能自己走,为什么连走路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坐轮椅。
葵葵本想直接带他去医院,但许颂宁坚持不去,也只能由着他,先回了酒店。
司机问:“许小姐安排了几位随行护工,请问需要叫过来吗?”
许颂宁还是摇头。
他突然病发,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负责人和酒店管家也向司机问了一大堆,最后一致得到回复:
许先生需要休息,请勿打扰。
状况来得太快,一切计划都被打乱,葵葵脑子也是空白的,只能再次守在许颂宁床边,时刻注意他的情况。
许颂宁不知是晕倒还是睡着,一直到傍晚才勉强醒来。
这期间葵葵除了去卫生间就没有离开过,看到他醒过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些了么?”葵葵问。
许颂宁虚睁着眼,低低应了一声。
他刚醒来,一丝力气也没有,葵葵只好伸手托住他的腰背,往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让他稍稍坐起来一些。
许颂宁脑袋微偏靠着枕头,缓了很久。
“对不起……”他喃喃道。
葵葵单是看着他,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只好握住他消瘦的手指轻轻按揉,“别道歉了,小宁儿,快好起来吧。”
许颂宁一身的骨骼都像是碎了一遍,浑身上下疼得要命,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肺叶起伏,如撕裂般难受。
他想翻身,但也没力气,只能静静倚着枕头,努力睁开眼睛。
“吓到你了。”
葵葵慢慢红了眼眶,摇摇头,“没有吓到我,我只是很心疼你。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发作了。”
许颂宁慢慢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角落里还停放着金属轮椅。
接下来的几天他或许都没力气走路了。
他非常后悔来成都。
在早上接到电话时便后悔了。
他的到来除了让她担惊受怕,快乐的时间少之又少。
晚上,葵葵吩咐酒店做了一份牛奶布丁。
许颂宁没有食欲不想吃饭,但她也不能什么事儿都由着他,想着做一些他爱吃的甜品,无论怎样他至少心情也能好一些。
许颂宁醒来后还吃过一次药,之后便一直倚着靠枕休息,也没力气看书说话,葵葵就陪在他身边,静静守着他。
布丁很快做好送来,盛在金边白瓷小杯里,看上去十分美味。
葵葵拿小勺子舀起一勺,送到许颂宁唇边。
他依然面无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但还算乖巧听话,她喂一勺,他就吃一勺。
“怎么样,有酥酪好吃么?”葵葵问。
许颂宁点头,缓慢眨眼看着她笑,“嗯,好吃。”
葵葵好奇,舀起半勺自己也尝了一口,丝滑细腻,的确还不错。
她又接连喂了他两勺,才意识共用一根勺子了。
“我让他们换一根吧。”
许颂宁无力的笑,“难不成,我还会嫌弃你么……”
葵葵无奈笑,“这是什么话。”
“你嫌弃我倒是应当的,我这样子,别让病气沾染到你了。”许颂宁声音沙哑。
葵葵摇摇头,把瓷杯放到一旁,俯身抱住他。
靠在他胸口上,听着他轻浅的心跳。
“小宁儿。”
葵葵的心有些慌。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许颂宁就在她身边,她也正紧紧握着他的手,但总感觉他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她了。
许颂宁很听话,虽然吃得很慢,但还是吃完了一整杯布丁。
他浑身依然难受,葵葵就在床边轻轻哼着童谣安慰他。他像是回到了先前的样子,躺在床上温柔望着她笑。
但平静了没一会儿,许颂宁又犯起了胃病。
胃里一阵阵抽搐,呕吐难忍。
葵葵扶他起来,眼看着他把刚才好不容易才吃进去的布丁全吐了出来,吐到后面没有东西可以吐,又吐出一些黄绿的胆汁。
呕吐声接连不断,十分剧烈痛苦,仿佛要把整个身体吐空。
听得人心惊。
知道他爱干净,葵葵急忙去浴室取了帕子,回来时,看见他侧着身子俯趴在床边,一只手臂无力垂落下去,虚弱得无法呼吸,浑身微微颤抖。
雪白柔软的衬衫松松垮垮挂在消瘦的身子上,领口上方漏出一节凸出的颈椎,几乎要刺破那层苍白的皮肤。
葵葵帮他擦干净,扶他躺回床上。
许颂宁早没了力气睁眼,也不想使用呼吸机,只能静静躺在床上歇息,眉头微皱,一贯温和的面容上是化不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