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葵怔住。
许颂宁呼出的热气洒落在她脖颈间,他身上除却那一如既往的香气,还有浓浓的酒气。
喝醉的许颂宁比平时可爱数百倍,揽着葵葵还觉得不够,还要伸出两只手抱她。
他闭着眼,笑得开心爽朗,转过身,受伤的膝盖撞到了小腿,他又皱起眉头。
“小心一点。”葵葵心里发酸,揉了揉他的膝盖,“疼吗?”
“疼!”许颂宁摸摸她的手,“很疼很疼,一直都疼。”
葵葵惊讶,“怎么回事?”
许颂宁斜斜靠着她,默不作声。
半晌后,他又垂头温柔的笑,“骗你的。其实不疼,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让你再陪陪我……”
即使是喝醉的许颂宁,身上依然有那自小根深蒂固的礼仪教养。
他靠着葵葵的肩膀不说话,半晌后,葵葵才发现他正默默流泪。
不禁愣住。
“小宁儿?”
“嗯。”许颂宁没睁眼,头昏脑胀半梦半醒,在酒精的刺激下,又忍不住微笑,“我回去后,你得尽快把我忘了……”
“这是说能忘就能忘的么?”
许颂宁缓缓摇头,酒精也终于压不住身上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像燃起熊熊烈火,四肢百骸仿佛都被生生折断。
他沉浸在喝醉和昏迷交替产生的梦境中,凭本能抱紧了葵葵,身子往下滑,意识也一点一点抽离。
他低声喃喃:“不要。”
葵葵感受到他身体越来越沉,紧张抱住他,转头看窗外,已经快到医院了。
他又道:“不要……”
“不要什么?小宁儿,别睡着了,睁开眼睛看看我。”
“不要……”
许颂宁哽咽,“不要忘了我……”
第50章
从清吧回到医院后, 许颂宁当晚便昏迷过去。
酒精对他身体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
许颂宁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
他们万分宝贵的最后几天,竟然一半都被他这样浪费了。
他醒来时, 葵葵不在身边, 电话也打不通。他拔了针踉跄走出去, 医生告诉他葵葵已经回学校了。
小隔间里也早已没有她的东西。
许颂宁心里似有万千刀子在割。
“许先生!”
走廊里,一个人影跑过来搀扶他。
许颂宁垂头扶着墙,眉头拧在一起。
“我是许潋伊小姐派过来照顾您的, 明天就是返程日子, 我将护送您平安抵达北京, 今天下午会安排人过来收拾东西。”
许颂宁的手指死死抠住了墙壁, 头疼欲裂。胸腔像是被压缩到了极致,每一口呼吸都扎得他颤抖。
“我先去找她……”
许颂宁拖沓着脚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又要跟来, 许颂宁摆了摆手。
那人十分焦急的喊:“许先生, 您还是回病房吧, 需要找人我马上叫人去找!”
许颂宁缓慢摇头, 喘了气道:“我自己去找她,不必跟来……”
这辈子出行都有司机有保姆的许颂宁,二十多年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因为刚醒来,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只想要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角落里只剩下葵葵和他。
就那样到天长地久。
初春时节,雨水不多。
但许颂宁刚走出医院大门,就感觉有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脸上。
他受过伤的腿在这种阴雨天里最是难过, 更别提前几天又被撞伤了。
许颂宁很快就感到腿脚麻木,他出门着急, 不仅没带手机,也没有带拐杖,每走一步都仿佛踩着刀子。
许颂宁走到街道上,来往的人不多,大家都在各自躲雨,车流缓慢,偶尔停下来朝他按个喇叭。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的摇头表示不需要帮助,沉默的一路摔一路走,膝盖摔得血肉模糊。
没过多久,终于在摔了四五次后,许颂宁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他一身病号服满是脏污,地上的黑泥和摔下去擦伤的血,一股脑全糊在了衣服上,惨不忍睹。
雨却越下越大。
陌生的南方城市,只要下雨,气温就骤降了下去,慢慢冷得他手指发抖。
强烈的痛苦交叠之下,许颂宁的脑袋仿佛糊上厚厚一层锈迹,无法再转动。
“哎呀,小伙子,这是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许颂宁脱力坐在地上,缓缓抬眼,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挎着一只碎花小布包,撑着一把雨伞。
许颂宁仰头看去,只见那把雨伞上画着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怎么搞成这样了,是刚从医院出来吧?你家人在哪,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