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说出口后,杨队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年轻人一点一点佝起背脊,他抬起混淆着自己和别人鲜血的手,在脸上轻轻抹了一下。
“我们是恋人关系。”尚未干涸的血液蹭在脸颊,安昱珩停顿片刻后提出请求,“能不能让我先去医院,他在这边没有家人,我很担心他。”
安昱珩没有回复杨队的问题,心中不安让他看起来焦躁无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只要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我一定全力配合您……拜托您,他只有我了。”
抬眼扫向凌乱荒诞的犯罪现场,不久前这里正在上演着一场暴行,杨队挥挥手将队里新来的实习生叫过来:“你送他去趟医院,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好的杨队!”
程慕放心不下,征求到警方同意后也跟着一同前往医院,他从没见过安昱珩表现出如此焦躁的情绪,他们坐在警车后排,安昱珩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他讲话般,颤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
“没事的,文青一定会没事的。”程慕在旁边不断安慰,说实话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肾上腺素飙升过后的冷静期令他心悸。
“一定会没事的。”程慕喃声道,即是替文青祈愿,也是在安慰自己。
警车很快抵达医院,安昱珩在那位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警察带领下来到文青所在的急救室。
隔着急救室玻璃门,安昱珩看到文青被平放在床上,背后那些嵌在肉中的玻璃碎片应该还没有被清创,血液逐渐染红蓝色的无菌床垫。
“医院都是本着先救命再治伤的原则,你别太着急。”开车送他们过来的实习警员似乎看出安昱珩的担忧,出声解释道。
“医生会给他进行药物解毒,简单来讲就是通过药物清除掉过量毒品,同时也会对心脏和呼吸系统进行治疗,监护生命体征从而保证患者生命安全。”
年轻警员刚刚以优异成绩从警校毕业,他很有耐心的将自己所具备的专业知识讲述给安昱珩听。
一番话说完他这才发觉两个人都在直勾勾看着自己,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年轻警员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安昱珩再次将视线放到急救室那扇隔开生与死的门,抢救仍在继续,有人从里面推门而出。
“谁是家属?”护士拿着知情同意书小跑出来,半敞的门内,一个半人高衔接着各种导管的仪器被推到文青床前。
护士把知情同意书递了过来,她语速很快,“得上血液透析,因为是静脉注射毒品,血透可以清除体内毒性,是见效最快也比较安全的办法。”
“所以谁是家属?”她再次问了一遍。
第54章 法律所触及的地方
“我是!”安昱珩伸手去接知情书,他的眼神在护士和年轻警员之间跳转,“他家里没有人了,我是他朋友…可以代替家属签字吗?”
护士抬眼看向安昱珩,她没有什么表情,完全出于是按公办事的回道:“患者情况特殊,我需要向领导请示。”
她又望向一旁的年轻警员,后者会意,跟着护士走到角落说明事情原委后,护士重新进入急救室里。
隔着那扇半透明的门,安昱珩看见她在和主治医生沟通,很快她再次走出来,将知情书递到安昱珩手中:“右下角签字吧。”
病房内透析机开始运转,血液在数根有成年人小拇指粗的管子中循环流淌。
护士将文青侧身翻过来给他后背清创,文青似乎正处于半昏迷半清醒中,双氧水擦上伤口的时候他嘴里传出含糊的嘶叫,疼痛令他下意识抬起脖子想要挣扎。
扭动的身体被护士们合力按住,尤其是扎有穿刺针的右臂,那嘶哑的吼叫声随着疼痛加剧此起彼伏,最终渐渐淹没在仪器工作的声音之中。
安昱珩就伏在急诊室门口,泪水一遍又一遍洗刷他发酸肿胀的双眼,任谁劝也没有用,他就静静待在那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杨队来了,他拎着一提盒饭,拨弄手机随时关切着队里的实时消息,抬眼看到仍旧徘徊在门口不肯坐下的安昱珩时,他用脚尖踢了踢年轻警员的左脚。
“小刘,什么情况?”
把盒饭塞给年轻警员,杨队还没等到回答,坐在旁边的程慕率先开口:“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不理人也不喝水,就趴在那里…唉,再这样下去没等里边人痊愈,他身体就该先垮掉了。”
“一直在那里?”杨队不着痕迹地瞥向小刘,他眼中透露着疲惫和无奈,“…算了,这里有饭,你们先对付一口,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悄声走到安昱珩身后,杨队从裤袋中掏出香烟,他拍了拍安昱珩的肩膀:“适当歇会,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