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在埋怨我不接电话?”文青嘴角多了几分笑意,他很满意能从安昱珩这里听到担心自己的话语,指指飘在汤里的米线,他催促这个大男孩,“先吃饭,再不吃真凉了。”
安昱珩依话照做,文青也沉默地拿起筷子,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烂事好像也因为安昱珩的出现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葬礼,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葬礼。”看着安昱珩拿筷子的手一顿,文青闭了闭眼睛,他把安昱珩刚才夹到自己碗中的肉又给对方夹回去,“一个曾经对我有恩的人的葬礼,所以我就来了。”
“对不起,原来是这样。”安昱珩看起来有些自责,他双眼中充满了愧疚,但他无法从文青脸上看出难过还是其他什么情绪,“我还以为是自己惹你生气,真的对不起。”
“如果我真生你气,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你面对面坐在这里吃米线吗?”文青嘴角笑意更浓,可他眼中却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不然早在车站你就找不到我人影了。”
看着对面的男孩因为自己一番话弄得窘迫不已,文青心里却像是被填上窟窿般前所未有的感受到温暖。
他其实并不讨厌安昱珩空降在自己面前,与其说是讨厌,用惊喜来形容更为贴切,这种由心而感的安全感,是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吃完就走吧。”看着安昱珩吃干净最后一根米线,文青率先拉开椅子起身,“一会找个旅店开个房间,你睡一觉坐明天最早的车离开。”
没有得到回应,文青推门的手一顿,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安昱珩,“怎么?都知道我回来不是你的原因了,还不走吗。”
“……好。”另一只比他大一圈的手推开玻璃门,傍晚的热浪迎面扑在他们两人面颊,安昱珩的影子笼罩住文青,他那张向来随和的脸映入文青瞳孔。
安昱珩想告诉文青,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想多待两天,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在结束后回去,但葬礼毕竟是文青的私事,他没有理由一直赖着不走,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惹文青生气。
在去旅店的路上,文青突然在一个巷口推车前止住脚步,硕大的白炽灯泡下排着零星几个人。
“这个牛肉也是名吃,虽然不敢保证和你那个从草原上寄过来的牛肉能打成平手,但味道绝对可以。”文青站在队伍末尾,他向安昱珩招招手,示意安昱珩跟过来排队。
“你刚才吃的不多,万一要是饿了可没地方买吃的,五线小县城可不像重庆那样有夜生活……”他扭头和安昱珩说话,并未留意自己和前方人的距离,身体下意识地跟随眼角余光向前迈步,前面突然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是文青吧?刚才听声音就像你,结果看了半天还真是!”
文青循声望去,一张记忆里并不熟悉却出现过的脸呈现在面前,他一时间有些顿住,盯着那张脸想了好久,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赵叔叔?”
“嘿,对喽!”穿着煤厂制服的赵叔笑得褶皱都聚拢在一起,他拍着文青肩膀,力气大到简直能将文青掀翻在地。
看了眼文青身旁站着的一脸担忧的安昱珩,赵叔朝文青继续打听,“旁边的是你朋友啊,你这次回来的这么突然,是为了参加你姨妈的葬礼吗?”
“嗯,是的赵叔。”文青一语双关,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哪个问题,但安昱珩能看出来他有些排斥回答这个问题,亦或许是,文青是在排斥这个赵叔口中的姨妈。
夜晚环境昏暗,文青在赵叔看不见的角落踢了踢安昱珩脚尖,示意他想办法救场离开,安昱珩会意,他本身就是那种惹人喜欢的邻家乖男孩类型,此时上前一步,那比普遍男生要高上一截的身高此时占据了优势。
“文青,我好饿。”他拽文青的同时还不忘朝赵叔挤出一个笑脸,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想刨根问底的赵叔自然也不例外。
他抓着刚买到手的牛肉往一旁让了让,不知为什么他从面前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敌意。
“那你们先买,其他的明天葬礼上再说啊。”赵叔有些落荒而逃,他不知道文青从哪里弄来这么个表面乖巧却能透露出这种压迫感的朋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文青与从前相比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
“文青,他怎么了?”看着赵叔骑着小电驴消失在街角的身影,安昱珩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了,再看向文青时发现他已经交完了牛肉钱,正拎着拌好的牛肉在拉自己胳膊。
“没什么,走吧。”晚间的热风里,传来文青似有若无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