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讽刺,他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同崔迎之说过他才学不会愧疚。
饱受折磨的心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翻腾,他用尽一切法子,愈发迫切地想要寻到崔迎之的踪迹。
健康,钱财,浮名,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只是想找回崔迎之。
或许是经久的付出收获了回报,又或许是天公开眼,觉得折磨已然足够。
不知多少次失之交臂过后,她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以记忆尽失的状态。
可崔迎之与他先前的情况相比显然并不完全相同。
屈慈压下杂乱的心绪,试探着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不难解决?”
邹济不敢把话说满:“或许吧。我回头先开点药试试。”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崔迎之轻叩了两下桌面,打断两人,“脉象很像是什么意思。倒是让我这个苦主也明白明白啊。”
从头开始讲起未免太过冗长,屈慈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解释:“我之前失忆过,跟你中的药估计差不多。”
好直白简洁的说辞。
崔迎之蹙眉,满脸郁闷:“我们在演什么三流话本吗?你失忆完我失忆?下一个该轮到咱家谁了?煤球吗?”
而且他们俩以前的感情经历那么跌宕起伏的吗?没人跟她说过还有这事儿啊。
煤球配合地在鸟笼里扑腾了一下,鸣叫两声,状似回应。
可再如何叫人不可置信,现实总比戏文荒谬。
往后数日,崔迎之每每转醒,起身漱洗过后,总能瞧见屈慈,要么是在门前,要么是在堂中,与之一道的还有准时准点端上桌的苦汤药。
忍了两日,崔迎之耐心告罄,可算是受不了整天无所事事在自己跟前晃悠的屈慈和煤球,问他:“你就没有什么正事要干吗?”
你们这些江湖魔头不应该上旬挑衅官府,中旬杀人越货,下旬胡作非为,空闲时间再去惹是生非打遍武林一展淫威吗?
天天来烦她干什么。
其实崔迎之也没什么旁的事情要做,只是单纯看不惯屈慈太过清闲。
她原先跟着刘向生逃亡的时候,因为接触不到金银,故而时常囊中羞涩。所以到北地稳定下来后,便偶尔会去镖局接一些短单补贴自己,存下的积蓄也并不算多。
如今落脚在丽娘这处,又总不好食宿费用一分不出,白白占人便宜。可丽娘不收她的银子,她便只好平日里在丽娘生意忙时帮着端菜擦桌。
最近店内生意萧条,她派上用场的时候并不多,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丽娘闲聊,或是翻翻闲书打发时间。
而屈慈就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逗鸟,或是加入她们两人的闲谈,聊些有的没的。他每日一早来,待日落西山崔迎之预备上楼歇息了才走,也不知是哪来的耐心。
屈慈回她:“我除了来找你也确实是没什么别的正事做。”
“哦对,确实有件事。”屈慈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经心道:“刘向生抓到了。”
前几日便留意到刘向生有出城的动向,本该那时就动手的,只是人手未到,刘向生又意料之中地留了后手,所以才会拖到今日。
不过好在如今已然尘埃落定。
“你要见见吗?”
崔迎之迟疑着回首。
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刘向生是她失忆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她迄今为止接触最多的所谓“亲人”。
她垂下眼睫,思考片刻,终是点头。
……
刘向生如今就在城内,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从食肆赶去不过两刻钟的路程。
他手脚皆被打断又用铁链锁住,腹部伤口处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就这么蜷缩于阴暗角落处,动弹不得,求死不能。
听及脚步声,他也懒得抬眼。
直到崔迎之打破这份死一样的寂静。
“刘叔。”
来者并不是他预期中的人,并且只有崔迎之。
刘向生这才费力地扭头,望向她,而后冷笑:“你那日明知要撤离却没有回去,如今又站在这里,想必是已然听信了屈慈的谗言,这声刘叔我可担待不起。”
“我大费周折将你救下,几次三番耳提面命,不料你却如此偏听偏信,失忆前就被个男人忽悠得晕头转向家破人亡,失忆一遭还是如此,简直可笑!我自问也没有如何慢待你,可如今却落得这副下场,着了屈慈那个小杂种的道。而你呢,就这么云淡风轻站在这里看着。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对得起我,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亲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