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一阵清风吹过来，除了独属于海上的味道外，祖唤还闻到了秋臻身上的中药味，混杂着洗衣液的味儿，很柔和。
“那些都不是他的女朋友，别人起哄瞎说的，他自己也不乐意解释。”他摸了摸眉尾，“秋颂挺专一的。”
“专一，我们想的是同一个词？”秋臻重新戴上眼镜，薄薄镜片下的那双眸子里浸润着清浅的笑意，目光微斜，像是羽毛掠过，很轻地扫了祖唤一眼。
祖唤耸了耸肩，也没再多解释。
他还能怎么说？他那看起来极轻浮，没事儿就喜欢撩拨人一下的好兄弟秋颂，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对其穷追不舍却爱而不得？
如果让恐同的秋臻知道了，叔侄二人说不定要因此决裂，至少得打一架？秋颂应该不敢还手。
有些秘密应该藏在心里，既不伤害当事人，也能让自己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便汲取不到营养，心底的爱意也会疯涨，有时候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
祖唤已经很久没有做梦梦到过秋臻了，除了青春期那会儿，当时还年轻冲动，清晨总手忙脚乱的，紧张又惶恐，压不住躁动的心。
但现在，他都二十四了，却因为再次见到秋臻，催长了深埋心底的感情。
祖唤叹了口气，惊魂未定地双手掩面，身上的薄毯落到地上，尽管房间的冷气开得很足，但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缓缓睁开眼睛，因为才清醒过来，眼眸中还有流转的水光，他失神地望着投射在地板上的阳光，一如梦中他十一岁那年穿过长长的林子，拨开藤蔓瞥见的金色——
他无意闯进了那片私人领域，在湖中央的亭子里看到了拉小提琴的清隽少年，续着及肩的半长发，眉目如画。
他朝那亭子里跑去，由于速度太快，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一旁倒去，就在他等着落水的间隙里，刚刚还在亭子里的少年突然出现，阳光浸透的皮肤冷白，他看起来有几分病态的羸弱，但却稳稳地拽住了祖唤的手。
少年关切地询问：“你没事吧？”
他笑容温和，祖唤下意识觉得亲近，正要笑着回应，然而顷刻之间他便随着一阵眩晕的旋转，从湖心又到了窗明几净的卧室，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渐渐消失，已然变成成年后的秋臻，他不像少年时和善，五官却更艳丽，也更冷淡。
他将还没回过神的祖唤按进椅子里，缓缓逼近，嘴角的笑容是伊甸园的禁果。
他问：“祖唤，你喜欢我吗？”
祖唤不敢点头，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窗外的风荡起纱帘，清风很真实，他不觉得这是梦。
可秋臻会这样问他吗？
“回答我。”见他走神，秋臻拧眉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浅到捕捉不到的笑意。
“我——”祖唤感觉喉咙艰涩，他看着秋臻，对方点点头，似乎在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喜欢。”祖唤抬起头，语气和眼神一样坚定，当不出所料地看到秋臻眼里的笑意尽数散去，他莽撞地抓住了秋臻的手，咬牙切齿地强调，“我说，我喜欢。”
下一刻，秋臻冷脸抽出手，眼里满是厌恶。
“我不需要你的喜欢。”
“很让人——恶心。”
第3章 嗯，那就绝了吧
祖唤洗了把冷水脸，那种心悸的感觉总算慢慢消失了。
这样下去怎么成？他叹了口气。
外婆又出去跟几个好友打牌了，超市就让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儿帮忙盯着。平常就这样，他外婆牌瘾上来的时候，如果抽不开身，就让几个孩子帮忙守着超市。
他们也挺乐意，不光零食管够，还能坐在柜台边上看电视，祖唤回来后，把那条伯恩山犬五七也一并带回来了，他们几个小孩都爱跟狗玩。
不过这会儿就只有邻居家小儿子陈森在柜台边，见到祖唤过来，他眼神飘忽不定地左顾右盼，心虚都写在脸上。
“你姐和其他人呢？”
他们小孩儿爱扎堆玩，跟胶水黏一块儿了似的。
“这个，这个嘛……”陈森不敢看祖唤的目光，然后一龇牙，挤着笑容指着头顶传来的小提琴曲子，“这音乐真好听！”
“这么有品味啊。”祖唤笑了。
超市的背景音乐全是秋臻的小提琴演奏曲，整成了一个合辑，每天循环播放，就算他不在，外婆也没换过歌单。
祖唤从冰柜里随手拿了个雪糕，然后看向陈森，“今天吃雪糕了吗？”
陈森摇头，还是一副心虚的表情。
“过来挑一个。”他说。
陈森站着不动，终于像是藏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开始流，“叔叔，我有罪，我……不配吃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