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夏见自家小姐被他一问,恐怕又没什么胃口,当下也不想给这位姑爷什么好脸色:“咱们小姐多年来操劳府中大小事情,只要一空闲就会去悠然居照顾大夫人,功劳没有,也有苦劳!姑爷却是连一块猪肘子要训斥,叫苏家的人知晓了,恐怕还要怀疑小姐在陆家过的什么凄苦日子?”
裴夏从小伺候苏荷,虽是家生子,但跟着苏荷从没受过委屈,免不了为她抱不平。
这番话却无故惹到了陆砚修,生气的将桌上的饭菜掀翻在地,亮澄澄的肘子也掉在地上沾了灰尘。
苏荷拧眉,不懂他在发什么疯。
“萋萋为陆府延续血脉,功不可没!你倒好,仗着主母的身份,给她使绊子!竟安排些腌臜没油荤的菜叶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倘若你不想当这个主母,我随时可以换人来做,不是非你不可!”
陆砚修发了好大一通火,指着苏荷恨不得拎着她去听玉轩看看,那满桌的菜叶子还不如拿去喂狗!
“你真当我想做陆府的主母吗?”
苏荷缓缓问了句,冷冽的眸子透露着一股寒意,幽幽看向陆砚修不禁让他心头一颤。
“倘若不是婆母瘫痪在床,无法执事、老夫人年迈,没有精力!你真的觉得我可以主管陆府上下?夫君莫不是真以为那是多好的差事吧?自我管事第一年开始,库房空虚,我前前后后贴了多少嫁妆?补了多少空洞?夫君宴请官员的银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多年来我战战兢兢,小心行事,今日却因一块肘子招来夫君的嫌弃!”
“若不是你昨日找朱管家要了一笔钱款交给柳妹妹,今日府上何以至此?”
陆砚修立马反驳:“我只是奖励了萋萋五十银两而已!那是她应得的!”
苏荷讥笑:“你这两年的俸禄有七成都拿去照养柳萋萋三人,怎么不想想府上是否需要开销?还是说,你觉得府上有我的嫁妆,没钱了我自会补贴出来?”
第5章 我只要和离书
陆砚修眼中闪过一丝羞愧,方才的气势也消了一些。
没错,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不过,却是祖母的主意。
她说,柳萋萋母子万不可亏欠了,吃的用的一定要都用最好的!府上一应开销,只要有苏荷在就没问题。大不了当他们陆家借的,日后再拿给她就是!
陆砚修心里本就觉得对柳萋萋亏欠,要是在钱财上不能让她自由分配,更加觉得对不起她。
于是每次拿了俸禄都只将余下的三成拿给苏荷,其他全部拿给柳萋萋。有时候苏荷好奇询问,陆砚修也只推脱是被好友借走,亦或是哪里需要办事情,拿去讨好官友了。
此刻被苏荷点明,陆砚修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连官途上的打点都要用妻子的嫁妆钱,说出去确实有损威名。
见陆砚修不回应,苏荷又道:“昨日你找朱管家取钱,他见库房拿不出五十两,又不好找我索要,于是自作主张将后厨的饭钱取了出来用。这才月初呢,账上就少了五十两,要是不紧巴巴着些,接下来一个月恐怕得喝西北风了。”
原来是这样。
陆砚修此刻有些站不稳脚,一点儿气势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可他又不好在苏荷面前拉下面子安慰,毕竟两人已经快要和离,连和离书他都备好了!
为了挽回面子,他将气头撒在裴夏身上。
“你院中的人太僭越了,还是好生管教为好!免得出去叫人知道是陆府的婢子,坏了陆府的名声!”
苏荷冷着脸:“裴夏是我从苏家带来的,算不上陆府的人。日后也要跟着我一起离开,夫君多虑了!还是多操心操心柳妹妹的伙食吧,她一个有身孕的人,切不可在吃食上受了委屈。”
陆砚修曾拿给柳萋萋的钱,除去开销以外,每个月还能有存余,可她却还是想着从陆府上攒点钱财用来傍身。如今苏荷不管事了,也不会再心甘情愿补贴嫁妆,府上的开销自然也跟她没有关系。
她只需要将桂花小院这一亩三分地管理好,就够了。
陆砚修不信,库房不会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临跨出院门时,他又回转来身子,望着苏荷说:“明日,昭阳长公主府上有喜事,邀请了我们夫妻俩前去赴宴。”
我们夫妻俩……
多么讽刺的称呼。
苏荷低低应了一声,侧过身去不看他。
陆砚修见她背影单薄,强韧中透着一股清冷。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这么多年她在府上尽心奔忙的情形,尤其在伺候婆母这件事上,更是做到了同寝同食,京中女眷无人能及。
可今日她已经决定不再去悠然居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