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小黑。”她侧头,轻轻唤了几声。
平时几只小猫都很懒,小黑团子是最活泼的,每次都会跑来迎接她,亲昵蹭蹭小腿。而今天,小橘和小白都慢吞吞地从卧室走出来了,小黑却不见踪影。
心脏咚咚地敲着预感,阮阮快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找。
平时喜欢晒太阳的地板,窝着的椅子和沙发,应激时爱躲的床底下、柜子里,都没有。
“小黑呢?”阮阮的声音有点抖,眉头死死拧起来。
“不,不到啊……”周家芬也很无措,手在围裙上擦。
阮栋梁跟过来,在客厅四处望。
阮阮回身在桌子上掏了一管小黑最喜欢的营养膏,从前用在施然的房车上的那个,小橘一家都特别喜欢,平时只要一拧开管子,几只小煤气罐儿便冲过来了。
阮阮打开,跑来了一只、两只、三只……
她盯着空荡荡的过道,凝神听着动静,没有,没有第四只了。
三只小猫争先恐后地舔着营养膏,阮阮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她不死心地再翻了一遍家里,连洗衣机的滚筒和抽屉都拉开找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你们今天开门了吗?”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周家芬有点被吓到:“昂,开门倒垃圾。”
阮阮没再多说,转头打开门,飞快地往外跑。
楼梯间,没有。邻居的门前,没有。阮阮回家换了双球鞋,坐电梯到顶层,打开手机电筒从爬梯一层层往下扫。
黑漆漆的楼道里回荡着她孱弱的颤音,她的眼睛在黑暗环境中略略发酸,努力睁大了,在每层楼的安全门后面以及垃圾桶的地方仔细翻找。
三楼,二楼,一楼。希望越来越渺茫,她忍着紧绷的情绪将门厅巡逻一遍,随后推开门,到春寒料峭的小区花园里。
夜晚的花园没几个人,艺人几乎是不遛弯的,只遇到一两个遛狗的邻居,好奇地看着这个妆容完好,红着眼睛的漂亮姑娘。
她在每一个草丛面前弯腰,蹲下来,又站起身,站起身,又蹲下来。
“小黑,小黑。”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担心崩溃出声,吓到本就胆子不太大的小猫。
腿肚子已经在发颤了,跑得冷气直往胃里抽,一整天没怎么吃饭,她饿得想吐,又咽血一般咽回去,一边跑一边喊,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很执拗,没办法仔细思考小黑可能去哪里,只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这种执拗仿佛在跟老天较劲,还给她,一定要还给她。
她这辈子都没得到过什么好东西,幸运就是从小黑开始的。
小橘怀孕了,她收养了小橘,和施然有了交集,施然第一次允许她靠近,就是说——再放一只小猫。
发生关系之后,她想一又想再,于是请施然来看小猫,施然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问小黑的爸爸是不是黑猫警长。
后来她说,想收养这几只,要给它们起名字,人要安定下来才敢给宠物一个家,那时她用小猫埋下隐约的希冀,奢望与施然也能够长久。
她以为要实现了,前几天,施然还说,等她回来了,要训练小黑做巡回小猫。
因为小黑是最聪明,最机灵,最活泼,也最粘人的一个。
她要怎么跟施然说呢,小黑不见了。
阮阮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家人才来了两天,就将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好像在她的生命里打了个洞,一把便拖着她的脚腕往下拉。她又像对着一汪原本风平浪静的水池,有人轻飘飘地抽走塞子,水流汩汩钻进漩涡里,里面的金鱼氧气不够了,挣扎着望向她。
她对自己说,堵住它,堵住它,不要缺氧,不要流进下水道里。
可是,她真的能搞定吗?
——施然,我真的能搞定吗?
阮阮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掩住脸,痛哭出声。
累极了,累到崩溃,累到眼泪都控制不住。她很自责,为什么没有坚持将小猫锁在卧室里,她也很害怕,怕小黑冷着饿着,怕小黑出事。或者说,那也不仅仅是小黑,是颠沛流离的,好不容易被人收留的,她的心脏。
她怕它又受冷受饿,她怕它死了。
阮阮用手背擦了擦眼窝,咬着濡湿的气息,顶着模糊的视线给专业的找猫团队打电话。太阳穴嗡嗡作响,她哽咽着说了地址,等对方上门,然后便坐在椅子上掉眼泪。
肩膀软趴趴地耷拉着,她身心俱疲。
十一点,找猫团队的来了,阮阮也冷静了许多,在楼道和来人会合。讲了具体情况之后,便跟着团队的人继续查找,用仪器找猫毛,分析脚印。好在小黑的黑毛很显眼,在往下几层的门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