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虞宝意蹙眉。
“这傻孩子……”杨美桦叹了声气,“之前开公司不是借了你两百万,我也知道他该还你的,但你肯定没催他对吗?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急着还给你,然、然后……”
虞宝意听得似懂非懂:“然后呢?”
“然后他用别人合作给他的钱,买了坏的材料,被发现了,他说是一个大老板介绍的渠道……现在合作那人要索赔,否则就报警抓他坐牢。傻孩子啊,这怎么办才好。”
虞宝意不知道杨美桦是不是故意说这番话。
和沈景程在一起两年,她对杨美桦的印象是最传统的那种循规蹈矩的妇人,自己在背后默默提供精神支持,日夜盼着儿子成才。
但这份支持,某些时候也是压力,对沈景程来说。
虞宝意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早有准备,但杨美桦一定是故意找她。
“伯母,钱我可以不要,但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误,该有承担代价的觉悟。”
杨美桦一听,目的暴露得彻彻底底:“Bowie,不行的,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帮帮他好吗?你们家在香港有钱也认识人,帮帮他救救他吧。”
“我们已经分手了。”虞宝意没对长辈用太冷淡的语气,“哪怕还没分手,这件事我也不会帮他。”
“景程他都要自杀了,伯母知道你们不在一起,可他也知道错了,你、你知道他走到现在多不容易……”
“正是因为不容易,才更要珍惜自己的羽毛。”
而不是觉得自己攀上了霍氏,人家出手阔绰,却也不是冤大头,让他拿着工程款去买劣质低等的建筑材料。
一旦处理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届时,所有舆论关注焦点都会集中在霍氏头上,既然人家现在察觉了,又凭什么放过你?
杨美桦没读过什么书,连求人也是最简朴的话语:“我真系就哩一粒崽啊,你唔帮距真系无人帮距了,距会死的……(我真的就这一个儿子,你不帮他真的没人帮他了,他会死的)”
另一方面,虞宝意不信沈景程会真的自杀。
果然,下一秒,手机里传出像争抢的声音,安静了会,说话的已经是沈景程了。
“Bowie,你帮帮我,霍生识得你(认识你),你帮我去他面前说说好话,我不敢了,而且我是为了还当初借你的钱——”
“你不要再张口闭口为了我行吗?”虞宝意不耐烦地打断他,“什么都是为了我,我怎么不记得我向你提过这样的要求呢?”
“是关伯母——”
“少扯我Mommy。”虞宝意语气已然不悦,“是,Mommy对你做过很不公平的事情,那两百万就当是我替我Mommy补偿你的,不用你还,也不要将你行差踏错的原因归咎到我身上。”
她挂了,只听到最后那声微弱的哀求的“Bowie”。
偏生她刚挂断,霍邵澎的电话好像掐着点,也来了。
虞宝意接起,整理了一下心情和语气,直入主题:“霍生,昨晚我落下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你车上,请问什么时候方便过去拿?”
“现在,我把地址发你。”
“好,谢谢。”
“路上小心。”
因为这句“路上小心”,虞宝意挂断的动作迟了短瞬,微微侧目,发现他也没挂。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不因任何事情而暂缓,一秒又一秒地流走。
她看着,又不知道想看见什么,只见漆黑的背景下反映出一道暗沉沉的影,是她呆滞不动的身体。
虞宝意乍然回神,摁下挂断,身体似支撑不住,伏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好久。
五分钟后,一台白色保时捷驶出停车场。
霍氏分集团在内地分布得并不算多,可恰好南城CBD有一座大楼属于他们,据说当年投标投了过亿元,报纸刊登得处处可见,也是如今金融频道中常说的霍氏正式进入内地市场的风向标。
虞宝意停好车,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大堂,环顾四周后没看到霍邵澎的人。
她在心底小小埋怨了句,还是轻车熟路找到前台,预备再经历一次那天的闭门羹。
“你好,我找——”
“宝意。”
她尚未回头,眼前这个正看着她的前台小姐蹭一下站起身,连带同样坐前台的几位同事,腰板打得笔直,纷纷喊起“霍生”。
虞宝意望向那侧,一共两个人。
男人一袭剪裁合身考究的西服,身型仪态出众得令人无法忽视。而Florence则抱着薄薄一沓文件,微笑站在霍邵澎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