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爸爸可以在书房里一整天都不出来,谈论国家大事,谈论技术学术,你们之间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家里总是能听到你们的笑声。
你走了,把这个家的笑声也带进了天堂。
而我,长这么大连安慰爸爸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即便是鼓起勇气说几句,也总是说不到他的心坎里去。
家里的气氛格外的沉闷。赵阿姨来我们家已经十多年了,可我跟她还是没话说。她做的很好,是我天生在沟通上有问题。
我看到她,就想起了妈妈。
我也就和你,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说不完的话。
姐,那天我见到可欣姐了,她又喝醉了,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她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不敢见她,不敢让她看到我。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是那场意外的错。
姐,三年了,想你。
苏然擦掉眼泪,下了楼,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胃里暖了些,那些细小的神经跟着渐渐平静下来。
黑暗中,她只开了一盏小灯,坐在桌前,苏然感受着被子上传来的暖意,另一只手滑动手机,下意识地拨了出去。
那头马上接了起来。
“你在干嘛?”
“这不正刷手机呢,不然怎么这么快。”电话里传来刘冰洋的笑声,“你干嘛呢?还没睡?”
听到这个声音,苏然浑身放松下来:“我在写论文,有点头疼。”
“感冒了?要不要我过去?”
“不用,可能是看资料看久了。”
“呵,那玩意儿是挺让人头疼的,写不下去别写了,歇会儿。”
“嗯,你在玩儿游戏吗?”
“我……我在鉴赏艺术大片啊。”
苏然原本有些伤感的心情,被刘冰洋这一句驱赶地一丝不剩。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飞快扫了眼楼梯,赶忙捂上嘴。
“要不要我这个艺术家给你讲讲——”
“才不用。”苏然压低声音。
“你这都快订婚了,提前了解了解不是挺好嘛,人家邵杰可是国外长大的。”
苏然的笑意渐渐消失,指腹在杯子上来回摸了两下,犹豫着说:“那你讲吧……”
“难得啊,看来这邵杰哥哥过了你的关了。”那头的刘冰洋皮笑肉不笑。
“不是,”苏然淡淡道,“我没有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或许是因为我没交过男朋友,没尝过伊甸园的乐趣吧。所以……你讲吧。”
“这个……呵呵,我骗你的,我在画图呢,”刘冰洋放下笔,翻身上了床,“不画了,陪你聊天。”
“那你讲,我听着。”
“讲什么啊,我也没交过男朋友啊!”刘冰洋无奈地笑着,“母胎solo二十五年,床上功夫都靠自己的悟性,比你还惨。”
“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你那么好看。”
“我好看,呵呵,哪儿有你好看?”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
“没兴趣。”刘冰洋的回答干脆利落。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嗯——比如画图,比如摄影。”
“就这两样吗?不单调吗?”
“还有啊——”
“还有什么?”
“逗你玩儿也挺有意思的!哈哈!”
“你——真是,没正形。”
刘冰洋笑个不停:“真的,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逗你玩儿真是其乐无穷啊!”
苏然撇了撇嘴,起身又去倒了杯热水。
刘冰洋渐渐止住了笑声,语气认真了几分:“说真的,不单调,在这两件事儿里,我能和我的灵魂对话。这个世界这么大,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就不会孤单了。”
“找灵魂……我听过这种说法,我姐曾经也说过,”苏然坐回去,看着杯里飘出来的热气,“她说,找到了灵魂,就找到了自己。”
“你有个姐姐?还没听你提起过呢?”
“嗯,她很优秀。”
“她的妹妹也很优秀。”
苏然轻笑一声,又兀自说:“可是她的妹妹还没找到自己的灵魂。”
“会的,人的一生都在这条路上。”
“那灵魂长什么样?”
“每个人都不一样,当你找到了才知道她的样子,但有一点毫无疑问,她是自然的,舒适的,令你愉悦的,坦然的。找到了她,你就会走上自己的那条路,再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焦虑和困苦。”
“你说的很美好。”
“她的样子是很美好,所以需要我们去找寻。”
“我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呢?”
“你……”刘冰洋想了想,突然有几分颓然,“或许当你和你的邵杰哥哥订婚的那一刻就找到了。”
“那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