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孤鸦踏着枯木而过,有漆黑残影落在二人的身上。
白姝顿了一下道,“那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罪责。”
李然听罢默了片刻,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而后哼笑道,“南稚难不成是将我当成傻子戏耍?若这法子真的敢用,她怎的不自己去做?”
“娘娘自有她的难处。”白姝说,“现如今太子锋芒毕露,朝中人心动荡。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皇后娘娘,去找她的错处,一些事情难免不好自己出面。”
临走之前,白姝又略带深意的提醒道“太子如今势如破竹,实为大势所向。偏偏这样的人铁了心的屡次与您为难,王爷您是心慈手软,可太子殿下日后会放过您吗?王爷不如趁如今放手去做,也放宽心,必要之时娘娘自会告知您该怎么做。”
夜深人静,李然走进书房,打开了一间密室,他脚步匆匆的走了进去。
摇曳昏暗的烛火,让那挂在正中央的明黄色的龙袍看起来显得有些森然。五爪金龙盘旋着身子,张嘴露出牙锋,似乎从烈火中腾飞而起,发出无声的龙鸣。
他走上前坐在龙袍面前的龙椅之上坐了下来,劳累了这些日子的人忽的放松了下来了,他双手摸着扶手之上细微突起的纹路,仰头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先皇之死。
自先皇驾崩之后,李然最怕听见别人谈论的,便是这件事。
哪怕父皇在世之时从未正眼瞧过他这个儿子一眼,他也从未动过弑父的念头。直到在宫中遇到了自己曾经的幼时旧友南稚。南稚不似旁的后宫妇人,她很聪敏,也很有胆识。南稚见李然郁郁不得志,就给人出了些主意。李然借着南稚这个军师,在朝中出了不少风头,甚至还曾被先皇夸奖过。自那以后,两人便暗地里来往甚切。先皇下旨让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前往封地,离开金陵。南稚便让李然请旨去庙里祈福,既留了下来,又得了孝义的名声。
后来父皇病重,卧病在床。
跟前除了当时的皇太子李祁,便只有他日日在床前伺候。
只不过李然没想到,尽管他已做到了这种地步。父皇还是没有断了要让他离开金陵的念头。
南稚说,如今别无他法,除非父皇死了。
南稚说,下手要快,一旦父皇立下旨意,便是回天乏力,他或许此生都无法再踏足金陵。
他不甘心。
为了那个位置,他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父皇,太子,皇后。
李然握紧了拳头,猛地睁开了眼,露出其中的狠绝。
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
第34章
金陵城里大雪连着日子下,没断过天。雪积的厚了,白色埋没了一切。
腊月见了底,眼见的离新年越发近了。
除夕前一天,崔子安的父亲兄长回了金陵,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易景明。
易家早年间也算个大家,只不过后来渐渐便没落了。那时候王家正是兴盛之时。金陵四大家大半风光都被琅琊王氏占尽,称得上是首位。易家依附着王家,也算是风光无限。
只不过后来将军府背上了叛乱的罪名,王家顺势被先皇打压,世家小辈再无人能出头,说没落就没落了。易家受其牵连,凋谢的更快。易家多出武职,直至今日,朝中的易姓只剩下了那么零星几个,易景明便算是其中佼佼者。
可虽说是混上了一官半职,易家干的依旧还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守着边境苦寒之地,离金陵天遥地远的。又穷又受罪。
崔子安前脚得了消息,后脚就有易攸宁的下人过来叫他去四喜楼。
崔子安难得的心情好,三言两语将手上的事物交代了下去,然后便驾马从禁军营一路疾驰到了四喜楼。
他大步走上了楼,伸手一掀帘子,里面几个人一起抬头望他。
这几个人都是小辈,自幼相识,向来亲近一些。
易景明先笑道,“子平你这把刀怕是保不住了,子安这个头窜的快,都快赶上你了。”
“你不是给他寻了好东西吗?”崔子安看了眼人,“他现在还看不看的上我那把旧刀还说不定呢。”
“好东西?”崔子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也是刀吗?”
“今年从胡人手里从得了把好刀,那破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我正好拿回来送你。可别说我这当哥哥没记挂着你。”易景明说完又提醒人道,“你别听你大哥打岔,他就是舍不得他那把刀,赌了又不服输存心耍赖呢。”
崔子安也只有在大哥崔子平的面前才会乖顺一些,平常那股子张扬跋扈的劲头都藏了起来,自己寻了个空位挨着易攸宁坐了下去。他这才注意到对面大哥显得略有些空荡的右边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