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雨过天晴。
韩允溪坐在路边看着远方山顶渐渐升起的太阳,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整个山谷成了韩家的埋骨之。她挣扎了许久,到此为止,什么都没了,仿佛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场笑话。更讽刺的是,救她的竟是她的仇人。
“刺啦”布条撕裂的声音传来,郑先拿着从身上撕扯下来的布条过来,想给她包扎身上的伤口。
“有这个必要吗?你们王爷不就是想要我死吗?这么假惺惺的做什么?”
郑先一丝不苟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熟练的给她包扎,“我接到的命令是安全的将小姐送到岭南。”
狡辩。这时候还想着骗她,果真和他主子一模一样,都是道貌岸然的货色。
为了和他家主子相配,她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不曾说过一个脏字,现在的她真想世上所有恶心的话都往郑先头上倒一倒。只不过话在心头饶了几绕始终没有说出口,临死了,也给自己留几分体面罢了。
郑先见韩允溪只是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便上前给她包扎。韩允溪低头看他的头顶,他说他的任务是将自己送到岭南,所以,其他人是生是死他完全不在乎。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很清楚郑先的能力,他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会察觉不到这几个人有问题,解决掉几个对她们有威胁的官差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没那么做。
“你家主子要回京了?”
郑先点点头,拿下一桩通敌叛国的案子可是一件大功,他家郡王爷回京封个亲王不成问题。若是往日,韩允溪肯定会为他高兴,若是这桩案子的罪人不是韩家的话。
“刘元霜到了?”
郑先依旧点头内心却是惊讶,她连这个都猜了出来。
“韩小姐,主子说过,有时候人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韩允溪知道他的意思,杀她家人的是刘元霜的人,可半点怪不到他家主子身上。可即便知道凶手是谁,他们就是要她当做不知道这一切,老老实实的跟着郑先去岭南,安安分分的过完后半辈子。
或许他家主子还想让她日日烧香拜佛,感恩戴德的活着,毕竟顶着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只判了个流放,怎么不算是天大的恩德呢?
“韩家的案子,你主子插手了是吧?”
这回郑先没有再点头,以姑娘的聪慧肯定猜得出,韩家富可敌国,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朝廷用一个皇商的名头养肥了韩家,如今正是收割的时候,京城各家都盯着打算分一杯羹,就算他家主子不插手,韩家也会被蚕食殆尽,与其让外人占了便宜,不如将韩家收归王爷囊中,能成为王爷掌中之物,垫脚之石,这是韩家的荣幸。
看他心虚的低下头,韩允溪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只是事情到了今天,她连一句为什么都懒得问出口。
当年夺嫡之争,白楚延这个不受先皇宠爱,又无强大母家依靠的皇子,为了活命,以养病的借口,躲到江南休养生息,一直都是靠韩家供养着,这才夺得一口喘息之机。
刘元霜的出现,便是他决定对韩家下手的契机。和位高权重的左相大人之女比起来,她这个徒有一身铜臭的商贾之女就显得一无是处,到时白楚延借着左相名正言顺回了京城,有权有钱又抱得美人归,牺牲一个韩家,成就一箭三雕的好事,他没理由不做。
韩家东窗事发,她被关在监狱里饱受折磨,白楚延避而不见,她以为他是在外面为她奔波所以才没有露面,于是她就乖乖的等,他那么聪明一定会帮韩家洗清冤情。
可她等来了什么?一纸退婚书,和父亲自缢而亡的消息。
父亲自缢,母亲受不了打击,一夜疯癫。后来他突然
成为韩家叛国案的主审,她原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直到韩家全部男丁腰斩,女眷被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岭南,她始终没等来他见自己一面。
这一连串,她早该想明白的。什么为了她奔波,不过就是想亲手将她韩家按死,再无翻身的机会。
只是他为什么就能那么绝情?韩家已经败落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明明他一句话的事情,刘元霜绝不敢这么嚣张的杀她家人,可他依旧选择了冷眼旁观,唯独剩下她一个人苟活。
这么多年她为了他掏心掏肺,他一个备受冷落的皇子,在这江南活得比皇宫的贵人还要潇洒快活,哪一样不是她韩家辛辛苦苦供养的,可他呢,为了自己通天路,一朝便可将韩家置之死地而后快。
凭什么她要死了,那人却能娇妻在怀,荣耀加身。
她好不甘心,可事到如今,她已无计可施 ,只愿来世刀在手,杀尽天下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