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盛宇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却并不想直接承认,而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如果我告诉你,那篇报道只有你和我能看见,你相信吗?”
祝楚意看他一会,没说信与不信,只是笑一笑,不再追究。
这样也好。她看清了陆文彦,却并不愿意看到陆文彦名誉扫地的下场,至少不能因为她要回一百万而名誉扫地。
她对陆文彦,没有狠心到那个地步。
两个人默默地喝着,很久没有说话,祝楚意喝到第三杯时,酒意上头,忽然百感交集,倾诉欲异常强烈。
她换坐姿,右腿架到左腿上,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何盛宇的腿,何盛宇低头看了眼,并没有躲开,任由她想碰就碰。
然而祝楚意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点,她满心只想倾诉:“我小的时候,以为我们家很幸福,以为我爸我妈感情很好。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不是那样的。”
那天祝明远生日,邀请了很多人来家里开派对。大人的聚会,祝楚意不爱参与,自己躲到房间里去看小说。就在后花园,她的房间能看到的那个位置,她看到爸爸和一个女人在说话,身边没有其他人,女人把手放到爸爸的胸前,两个人在调情。
当天晚上,妈妈和爸爸吵了一架。原来那个女人是爸爸养着的人,还为爸爸生了一个儿子。
妈妈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一直觉得有愧,所以就那样原谅了爸爸。
祝楚意眼里微微潮湿,看向一百万先生,却又好像不是在看他,她的眼神有点空,喃喃地说:“可是我妈今晚说的话却又很硬气,她说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事,男人
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而我自己,一边不相信爱情,一边又能单方面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好矛盾,好傻啊。”
何盛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久久地看着祝楚意,没有动作。
静了一会,祝楚意说想去洗手间,从高脚凳下来时,一个踉跄没站稳,何盛宇来不及顾虑什么,急忙伸臂撑住她,一边急迫地说:“小心。”
他一只手撑起祝楚意的腋下,一只手虚护她的腰,她扶住他胳膊站稳了,他仍然坐着,敞着腿,她站在他两腿间,裙摆荡过他膝边。
隔着薄薄的衣料,祝楚意的体温透进了何盛宇的皮肤,他肌肉紧缩了缩,很有冲动要把人揉进怀中。
鼻尖相隔不过一拳之距,呼吸在对方唇边落下,就这样四目相对,都忘记要动一动,谁也移不开视线。
空气升温,幽暗的灯光顿时越发暧昧了,两人之间像被无形的线拉着扯着,彼此不由自主地想向对方靠近一点,但谁也没有先主动走这一步。
只是目光慢慢滑到对方唇上,唇动了动。
随后继续僵持,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只剩下彼此心跳的声音,和小心翼翼的呼吸。
祝楚意盯着一百万先生的唇,唇线清晰优美,她忍不住想,他的唇应该像果冻一样柔软有韧性。一时间仿佛掉入梦幻乌托邦,脚尖踩在高空钢索,摇摇欲坠,身下是万丈悬崖,稍不谨慎,就是粉身碎骨。
慢慢地,局面变得有点尴尬。
祝楚意感觉自己的头脑被酒精占据,思维变得又蠢又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破局。
何盛宇也有点手足无措,那双手想拥抱人的手臂,始终克制着,只是虚虚地护着人,不敢有半点越界之举。
他喉结咽动,正在两难间,突如其来的一声门铃声拯救了这个难捱的时刻。
两人同时清醒过来,清明地对望一眼,纷纷别开了脸。
何盛宇收回手,避开视线说:“我去开门。”
祝楚意没出声,等他起身走出去,她便悄悄去了卫生间。
一百万先生家的客卫,祝楚意已经相当熟悉,宽大的洗手台面,墙上清晰的镜子,还有干净的马桶,此刻都用出一种暧昧的感觉来。
洗了手,抬眼看镜中的自己,那面色含春的样子叫她对自己陌生。
祝楚意无奈地闭了闭眼,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在内心告诫自己——
他可是个男公关啊,不可以。
重整情绪,恢复常态,祝楚意打开卫生间的门,听到外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她脚步稍顿,随后走了出去。
“禾先生,你这酒是很不错哦,比我的酒好多啦。”邓蓉蓉声音里带着笑,听到脚步声,一转头看到祝小姐,她稍有意外,但立马笑脸迎人,“原来是祝小姐在这里呀。”说着目光扫一扫台上的两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