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这场诊断,倒出奇的花了格外长的时间。
姚太医是最后一位诊脉的,待问脉结束,他却并未直接开口,反而微微侧头,朝着几位同僚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凑近些。
几位太医见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低声细语地商讨起来。
程太尉站在一侧,颇有些胸有成竹的傲满,他满面喜色站在一旁,也未催促,仿若只要太医说出皇后假孕,便要发力将阮如安拽下来似的。
半晌,太医们商讨结束,姚太医面色凝重,他缓步走上前来,先是给阮如安行了一礼,继而又朝着诸位臣子拱手,随后沉声禀道:“臣等反复斟酌,皇后娘娘与德妃娘娘……的确是都有了孕脉。”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程德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几乎要从座位上跌落下来。
程太尉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他的拳头紧握,青筋毕露,目光如刀般盯着姚太医,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什么医术不精的庸医,也敢胡
乱诊断?怕不是早早被皇后收买了去,意图陷害我程氏。”
阮如安虽的确很会压抑自己的性子,伪装成全然不动怒的模样,可她委实也不是什么圣母一般的人物,程太尉三番两次的指责,她若半句话也不回,没得让人觉着她是个任人捏扁搓圆的“阮”柿子。
她这个皇后再不济,也勉强算得上是君,程太尉直言犯上,两两相较,没理儿的可不是她阮如安。
“姚院首乃是陛下钦点的副院首,你质疑他的医术,可是在质疑陛下决断?”
程太尉疑虑片刻,又抬起眸子打量着不远处的皇后。
先前女儿递信回府,总言说皇后无能,对皇帝更是痴心一片,软弱怯懦,平日里她再如何出言不逊、暗中讽刺,阮如安也未曾责骂,总也是淡笑回应,仿若是全然没听懂她话重中深意,瞧着好不愚蠢。
女儿年纪小,程太尉听得如此消息,倒也没尽信。
这便是后来他花心思收买玉莲的原因。
可偏生那个小丫鬟一问三不知,也不是个知道事儿的,叫他总也寻不到阮如安的弱处,只得下药让她假孕,皇后假孕争宠,这样大的罪过,就算皇帝再如何想保住皇后,也不见得能为了一个母家落魄的皇后违背律法,包庇如此大罪罢。
再加上女儿一次又一次的来信,言说皇后如何无能,他心头警惕也放下,逐渐也没将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直到方才,他都觉着胜券在握。
可如皇后今振振有词,说话间有理有据,三言两语便给他安了罪,瞧着可不像是女儿说的那般怯懦不堪。
大抵也觉着自己方才太过咄咄逼人了些,他微微低头,语气带着不甘,垂眸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微臣岂敢质疑陛下。”
“既如此,想来程大人也认同诸位太医的诊断了?”阮如安挑眉。
“......”
这话,程太尉可不敢轻易作答。
若认下,便是舍了程德妃这个女儿,若不认,便是质疑皇帝。
纠结间,程太尉额角冷汗涔涔。
殿外气氛胶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表态。
忽然,一阵惊呼从内殿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名小太监慌张地冲了出来,他跪伏在地,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与紧张:“启禀皇后娘娘,陛下……陛下醒了!”
第17章 失忆 “是不是你阿耶逼你嫁给霍若宁了……
众臣闻言,都欲往殿内去,毕竟事关帝王安危,若是帝王撑不下去,合该早早做打算才是。
谁知皇后前脚踏入殿内,后脚,还未及众臣跟上,皇帝跟前儿的李大监便笑意盈盈地迈步出来。他对着众臣恭敬行了一礼,缓声道:“诸位大人不必忧心,陛下才刚转醒,龙体虽无大碍,但尚需静养。”
“陛下有旨,请诸位大人先移步丽正殿稍作歇息,待陛下安顿妥当,再行召见,共议朝事。”
“至于德妃娘娘......”
李大监的话音微顿,似有深意,他轻轻抬眼,目光从程太尉身上扫过,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
“事关皇室血脉,还需委屈德妃娘娘暂居内廷司几日,待到内官查清真相,还您一个清白。”
说是还个清白,可不管此事结果为何,只要德妃进了内廷司,便逃不掉一个德行有失的名头,百官将闻,百姓将知。何况方才程氏父女这般顶撞皇后,皇帝哪肯轻轻揭过此事,程德妃此番进去,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那可说不准了。
在场的官员都在朝为官许多年,谁想不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