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这样被“牺牲”了,那些家族纵然不敢明面上闹,私底下怕也要生出异心来的。
然而穆靖南神色如常,只是轻轻扬了扬手。
也亏得上次那位突厥刺客吐出的消息,穆靖南在齐修仪试图对阮如安下手以后,便派人将其囚禁。
一直到今日,白暨彻底落败,他才有机会重提此事。
不多时,几名禁军押着一个女子从暗处走来。女子衣衫凌乱,面如死灰,正是假扮齐修仪的契丹间谍。
此刻,她的伪装早已被揭穿,低垂的眼眸中只剩无助与悔恨。
白暨见状,瞪大双眼,嘴唇颤抖着:“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穆靖南缓步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暨,语气平淡却蕴藏着锋利的嘲讽:“白暨,你的每一步朕都清楚明白,她不过是朕饶你多活几日的筹码罢了。现在,她的作用也该结束了。”
白暨怔怔地看着穆靖南,半晌未发一语。许久,他颓然闭上双眼,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绝望尚未散尽,场上的气氛却因他的话骤然紧张。一时间,无论是阮丞相麾下的大军,还是守卫太庙的禁军,皆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穆靖南。
他们都在等待君王的裁决。
而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俞朔猛地从押解他的禁军士兵中挣脱,眼神狠厉,直如困兽。
他一个箭步冲向最近的侍卫,夺下一把短刀,矮身一翻,避过了禁军的第一轮拦截。
他不再试图救白暨,也不再挣扎。
他的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阮如安,带着疯狂的决绝。
“只要杀了皇后,就算战败,也足够让江山震动!”
俞朔怒吼出声,嘶哑的声音犹如垂死野兽。他的动作快若闪电,短刀寒光森然,在
火光与血色的映衬下直刺阮如安。
“娘娘小心!”有人高喊,但一切已晚。俞朔的身形快如奔雷,刀刃划破空气,直取阮如安胸前。
阮如安下意识后退,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看见那寒光逼近,看见那双充满疯狂的眼睛,甚至听到了周围惊呼的声音,却仿佛身体被钉住一般,无法动弹。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如疾风般挡在她面前。
“噗——”
刀刃刺入□□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迸溅。那熟悉的祭服被染上猩红,穆靖南闷哼一声,稳稳立在阮如安身前。
短刀刺入他的左胸偏下数寸,深可及骨。
可他像是生怕俞朔还想去伤害阮如安一般,他的手死死攥住刀柄,不让俞朔有拔刀的机会。
这样一来,伤口更深了许多。
“阿南!”阮如安猛然回神,失声尖叫。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住穆靖南的肩,却又因触到那温热的鲜血而颤抖不已。
这一场景似曾相识,可又不同于上次。
阮如安觉得,有什么真的要从她身边消失了。
第89章 遗诏 皇后阮氏德昭四海,特尊号为摄政……
夜幕笼罩, 太庙内香火氤氲,哀声震天。
穆靖南半倚在阮如安怀中,鲜血浸透了他的龙袍,顺着衣襟滴落, 染红了青石地面。
阮如安双手死死按住他的伤口, 血液从指缝间涌出,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脸, 哽咽着:“穆靖南, 你不能死!”
穆靖南虚弱地睁开眼, 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安安……这次……不是假的了。”他的声音低得像风中残烛, 带着难掩的疲惫与无力。
阮如安怔住,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假的?你上次也是这样……是不是又是在骗我?”
怪道不得上回穆靖南受伤,叶太医和他的反应都也怪怪的, 是既不允许她探查到底, 也又是开口左右拉扯不讲正理的。
原来竟是装的演的…….
真是个疯子。
穆靖南闭了闭眼,似是极力忍住胸口剧痛, 低声开口:“上次……我确实……试探了你……只想知道, 你是否……还在意我……”
阮如安闻言,浑身一震,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的目光复杂,似痛恨, 又似悲凉, 双手无力地垂下:“你竟然……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是疯了不成?
那刀剑无眼,哪里是值当拿自己的命去作赌的?
穆靖南无声苦笑,眼中尽是歉意:“安安……这一次是真的……能护你一命……我死而无憾。”
阮如安猛然抬头, 声音哽咽,眼中满是痛楚:“不!你不能死!你是皇帝,你要活着!为了江山,为了百姓,也为了我——”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