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要紧的事。”阮如安直视他的眼睛,缓缓走近,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案上,“北境捷报,阿南为何只字未提?”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愿意自己再胡乱揣摩下去。
穆靖南正在瞒着她什么,这是必然。
诚然,她也不是个坦诚的人,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去要求穆靖南做到这些。
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尤其是得知阿耶和阿弟安然无恙、阮氏清名的恢复不过是指日可待以后…..
阮如安自以为,她和穆靖南已经没有什么主要矛盾了。
那么,他们大可以像从前一般…..
原先在潜邸时,她虽听从阿耶吩咐不参与穆靖南的政要之事,可穆靖南总会事无巨细的告知于她,无论那些事多么要紧、多么隐秘。
那时候的穆靖南很爱她,爱她到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足惜。
可那时候的阮如安满心满眼全是算计,即使是日日逢场作戏,也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动摇的那一刻。
可近来发生的太多事,总也太快太突然了些……
她早在穆靖南第一回遇刺的时候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而随着那些真相一步步浮出水面,她更明显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她应当也是心悦他的。
可是阮如安从来不会、也不能做到去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相信一个人,即使这个人跟她同床共枕了六年。
这也许需要一个漫长的过场——甚至会比六年还要长。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如安总觉得,穆靖南不会给她这个时间了。
穆靖南看着那信纸,神色不变,甚至带着些许浅笑。他随意地拿起信纸看了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只是军中寻常战报罢了,胜败早在预料之中,我怕扰你心绪,便没有提及。”
“寻常战报?”阮如安低声重复,眉间微蹙,显然不信他的解释。
她目光紧盯着他,语气却依旧平静:“阿南,契丹献刀,突厥全线溃败,这样的胜利岂会寻常?更何况,这次的战事动员为何如此迅速?从兵力调动到战局决胜,再到捷报传回,前后不过月余。若不是早有部署,这等效率,怕是连大渊百年来的战史都难寻先例。”
穆靖南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唇角依旧带着一抹淡笑:“你倒是越发留心朝局了。”
“阿南。”阮如安打断了他的玩笑,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度,“你自诩万事尽在掌握,可这次,是否隐瞒了什么?”
殿内的气氛因阮如安的一句质问而变得微妙起来。
穆靖南微微垂眸,指尖敲了敲案几,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寻找一种合适的回应方式。他的沉默并非闪躲,而是一种审慎,一如往常面对朝局时的果断与从容。
“安安。”他轻叹了一声,抬眼与她对视,那目光中透着温柔,却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既然你已看出其中不寻常,便也该明白,眼下的局势岂是言语能尽述的?”
阮如安闻言,心头一沉。
她明白,这是他在刻意回避问题,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她多担心,也许是因为,这件事他不愿她插手。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
她语气平静,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可正因为这份冷静,才让人感到一股隐隐的疏离。
穆靖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轻轻笑了笑:“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也无甚意义。安安,这一次,你只需在宫中安心便好。北境战事已定,接下来是朝局的棋局,不必费神。”
棋局。
听到这个词,阮如安的目光微微一颤。
她不是不明白穆靖南的意思,他分明是在告诉她,这不仅是北境的胜利,而是一个布局深远的计划。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将她纳入这个局中。
他到底在防备什么?
还是说,他觉得他现在所谋划的将来……实则也是她想要的将来?
阮如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阿南,我并非一定要插手这些事,只是……”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掩饰内心的复杂情绪,“若是连我都不知道你的打算,那些潜伏的敌人岂不会更有机会可乘?”
她的话虽理智,却也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她在赌,赌穆靖南是否愿意再多信她一些。
穆靖南却只是微微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安安,局中人难以全身而退。我从未怀疑你的能力,只是眼下的局势复杂多变,我不愿让你置身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