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面色不佳,显然是累着了。
思及此,阮如安放缓了语气,关切道:“你素来处事周全,这些日子操劳六宫事务,定然辛苦。剩下的事儿,你便腾了出来拿到坤宁宫来罢,年节时下的,回头本宫去寻陛下求了恩典,准你出宫省亲一遭。”
即使兰贤妃如今贵为一品妃,可若没有皇帝允许,她也是没法子能出的宫去的。
显然,兰贤妃也不是个愿意去争宠的人,她自打入了宫起,便再也没肖想过还能回趟自家府邸去看一看爹娘。
故而得了阮如安这句话,兰贤妃眸中一亮,她连声道谢,随即坐回了原位,她端起茶杯来轻抿一口,那平日里总也淡淡的面容染上几分喜色。
正说间,阮如安略略挑眉,又瞥向一旁的白昭仪,问道:“听闻昭仪染了风寒,可有好些?”
那日皇帝传话说要去兴庆宫,最后却终是没去成。
听闻兴庆宫是将午膳都备了周全,举宫上下都是乐极,便等着自家主子得了圣上恩宠,也好一飞升天去,没曾想倒落了空。
自那日起,白昭仪便称病不见人,宫里头一时众说纷纭,有人猜测白昭仪是觉着丢了人,也有人猜她还是被气着了。
可阮如安倒没将这些传言听进去。
白昭仪其人,她虽不甚了解,可偶有几次交锋,也不难看出,这女子心头自有沟壑,亦不该拘于内宫。
换句话说,白昭仪对穆靖南这个皇帝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得了皇后关照,白昭仪站起身行了一礼,继而柔声回道:“托娘娘洪福,妾身已渐好转,唯需多加调养,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如此甚好。春寒料峭,昭仪当多多保重。”阮如安微微点头,叮嘱道。
白昭仪点头应下,便没再做声。
阮如安这才将目光瞥向坐于末侧的齐昭容,她正欲开口关心。
然就在此时,兰贤妃手中的茶盏忽然滑落,茶水溅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皆惊愕回首,只见兰贤妃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贤妃!”阮如安骤然起身,心头一紧,正欲上前扶住她,却见兰贤妃已然无力,直直向地倒去。
幸而一侧的谢淑妃迅速上前扶住兰贤妃,见人嘴似有血丝渗出,她秀眉紧蹙。
阮如安连忙看向冬儿,急声吩咐:“速去请太医!”
冬儿应声飞快奔出,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才刚没发声的齐昭仪被吓得惊慌失措,谢淑妃攥
着手头帕子,不住的替兰贤妃擦拭着额间冒出的细汗。
而立于一旁的白昭仪,此刻却垂下眼帘,唇边隐隐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坐于上头的阮如安将她的这副神情瞧在眼里,她又垂目看向嘴唇发紫的兰贤妃。
这显然是中了毒的模样。
也不知怎的,阮如安忽而想起梳妆台中的那枚香囊,她攥紧了手里的丝帕,心头只觉的不安,不待细细思忖,她登时侧目对着玉苏低声吩咐了几句。
玉苏领命后,便趁着殿内乱作一团,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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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空气沉寂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兰贤妃被安置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间的冷汗未曾停歇。侍女们来回穿梭,脚步轻缓,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不过多时,叶太医垂首匆匆入内,他快步行至床前,轻轻取出一方丝帕隔在兰贤妃腕间,指尖轻触脉搏,眉头随之微皱,手下动作凝重。
片刻后,叶太医缓缓收手,抬头向阮如安作揖,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兰贤妃……所中之毒,名为‘七绝散’,七日之内,若无解药……”
“七绝散?”
闻言,阮如安心头猛然一震,脸色微变。
怎的这般巧合?
昨儿个阿耶才给了她这药,今儿个那药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兰贤妃的茶杯里?
想起才刚白昭仪那颇奇怪的神情,阮如安不动声色将目光掠过一旁,只见白昭仪正低垂着眉眼,唇边带着几分含蓄的担忧。
叶太医话音刚落,她便走上前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状似忧心地道:“娘娘,贤妃娘娘竟中此毒,坤宁宫内一向规整有序,这等歹人如何得手?想来……怕是宫中已有奸人潜入,是否应请陛下彻查此事?”
此话一出,阮如安指尖微微一颤。
兰贤妃出事,可不仅仅就是后宫里头的一点子小打小闹就能掰扯清楚的。
这后宫和前朝素来相瓜葛着,怕用不了多久,这便能传到宫外头,甚至是传到太傅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