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她挣开了越前龙马的手,转身就往家跑, 开门后连鞋子都没换,咚咚咚就往楼上跑。
上楼开房门钻被窝,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做这一切时, 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全凭本能在动。
将自己身处于黑暗之中时,她才感觉有了点安全感, 笼罩着她的那种无所适从才逐渐褪去。
直到被子里所剩无几的空气被她吸入胸腔,千叶理乃才因为缺氧而回过神来。
将头钻出被子,像是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
咚——
咚——
咚——
心跳得很快, 一次比一次有力,仿佛在耳膜边奏响。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越前龙马突如其来的告白。
……是因为告白。
理智归拢, 千叶理乃咬着唇瓣,紧紧揪着被子。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要命。
——“理乃,我喜欢你。比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
——“无可救药的那一种喜欢。”
越前龙马的话循环往复地在她脑海里重现。
那些被她刻意忘记的记忆循着话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搅乱着她的思绪,让她本就被炸得如同浆糊一般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国三时, 她在全国大赛开赛前受了伤,无法登场,双手双脚打着石膏,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里的转播。
她本来没想哭的。因为知晓自己的伤无法出席比赛时已经哭过了,爸爸妈妈也已经安慰过她了。为了不让父母再担心,千叶理乃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反而宽慰起了一直愁容满面的父母。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吧,所以不会哭了。
至少会为了父母宽心,而学会了藏起情绪。
可是当结束了自己的比赛,连忙赶最近一班飞机回到日本的越前龙马出现在病房里,看他喘着粗气站在她的床边时,那股被她一直压制着的委屈在一瞬间就涌上心头。
他还背着网球袋,外套因为跑动而乱乱的,连帽子都戴得七扭八歪,喘着粗气,汗水将他额前的碎发打湿。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里面藏满了关切。
——现在是通勤高峰,打的出租车堵在了路上,他是一路跑过来的。
千叶理乃一下就猜出了为何他会如此狼狈。
“龙马。”
她张口说话时,声线都是哽咽的,带着哭腔。
看着越前龙马,眼泪忽然就这么落了下来。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一颗又一颗。
没由来的,只是他一出现,她的委屈好像就找到了倾泻口,一股脑地占据了她的情绪。
少年见她落泪,当即就慌了手脚,手足无措地想要帮她擦去眼泪。要碰到她时,想起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又收回了手,用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却没想到越拭越多。
多到少年更加慌乱了。
“理乃,很痛吗?”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千叶理乃的视野被眼泪模糊,看什么都不真切,却独独看清了他眼底的难过。
“对不起。”他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可还是能听清其中的颤意,即使他很努力克制了。
“理乃,对不起,我回来得太晚了。”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委屈,难过,情绪的堤坝轰然倒塌。
千叶理乃的眼泪更加汹涌。
可为什么呢?
门缝透进来的光照到了书架,正正好落在了最左边的那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孩抿着嘴,眼眶红红,要哭不哭。站在她面前的男孩伸着手,努力摸摸小伙伴的头,想要安慰她。
看着那张照片,千叶理乃忽然就知道了答案。
从小到大一起玩,每次她受到委屈时,都是越前龙马在她的身边。小男孩傲娇又嘴笨,眼里除了网球什么也没有,但是他总会安慰她,为她擦去眼泪。
每一次她哭时,在她身边的都是越前龙马。她抱着他的脖子抽咽,嘴里嘟嘟囔囔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越前龙马会摸摸她的头,明明个子还没有千叶理乃高,却还是让她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如果哄不好她,他就会陪她一起哭。
他们一起长大,有太多太多的时间穿插在一起——一起读幼儿园,一起打网球,一起玩游戏。就连两家出游时,也是两个孩子坐在一起,哪怕呼呼大睡也是挨着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