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边还滚落了一颗黏了白芝麻的糖葫芦,应该是哪个小朋友不小心掉的,可能还哭了很久。
她咬着下唇,藏起笑意,哼道:“顾倚霜,你要不要这么黏糊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
“现在发现又不晚。”
隔着听筒,她若有若无地听着笑意,优越的视力也给面子,斜斜垂落,确实瞧见了他唇边的一抹弧度。
不甚明显,尤其是跟身边的那些蹦蹦跳跳的小朋友相比,但看在眼里时,止不住地心痒痒。
手肘撑在窗台一侧,她借用窗帘遮挡自己,手机里隐约还能听到杂音。
但主体毫无悬念。
“慈慈,明天有安排吗?”
“哎呀,真不巧,我明天行程还挺满的。”
“说来听听。”
“托某位顾姓甲方的福喔,明天需要把《镜像空间》初期架构的所有资料都打包好,可不敢马虎,万一不给尾款怎么办!”
顾倚霜笑了。
短促的一节气音转瞬即逝,让人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只剩心口的一汪颤动感实际存在。
“尾款少不了,可我怎么记得,Deadine(截止日期)是月底呢?这么负责啊,提前半个月就要赶在一天内做出来?”
被戳中小心思,施慈耳朵热了热,强撑道:“你管我,谁让我就是责任心强呢,遇到我这样的乙方你就偷着乐吧!”
越说越上劲,施慈眯着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则是托住半个脸颊,仗着窗帘挡住,肆无忌惮地使坏。
“施小姐,公事你负责,私事能不能也上点心?”
不再是笑,而是更轻更轻的叹息。
施慈噤声,没有应话。
明明是有阻挡的,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觉得那人在和自己对望,夜晚中过于透亮的一双瞳孔,一时间她也说不清是来源于镜片,还是别的什么。
想起年少轻狂时看过的一句话,小时候读觉得满身鸡皮疙瘩,等几年过去再去回想,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这算接吻吗?她说不清,可似乎没了头一遭的不自在,甚至勇气怂恿,慢慢的,愿意也这样看回去,心安理得地接受他。
她也在学着不逃避。
指尖和衣摆布料绞到了一起,她战栗着嗓音,糯糯开口:“私事我也很重视呀,这不是正在进行中吗?”
“那就再重视一点吧,明天,要不要去约会?”
他把名牌打得直接,她乱了阵脚:“等等,你不需要去医院陪床吗?”
顾倚霜反问,一本正经,却坏心眼得很:“胃胀气也需要陪床啊?”
胃胀气?
施慈拧起秀气的眉头,更凌乱了。
不是说车祸吗,怎么突然变成胃胀气了!
似是猜到了她的疑惑,顾倚霜缓缓解释:“车祸是真的,只是那时候外公刚好不在车上,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先把人送去医院,一体检,发现能称得上是病的也只有胃胀气。”
掩人耳目四个字滚出来,配上早上听到的备案,很难猜不到内幕究竟多深多广。
这已经不是她能够涉猎的领域了,做个聪明人。
施慈这样想,听过也就过了,没有细问,话题重新扯了所谓公事私事上,后者是关键。
“明天睡饱了就给我发消息吧。”他如是道。
施慈憋笑:“这么随意呀?我还以为顾先生有什么不得了的约会计划呢。”
“计划赶不上变化,”顾倚霜徐徐启唇:“慈慈,从今晚零点起,我和我的手机,为你全天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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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正式约会,施慈理所应当地重视起来。
特地选了件才买没多久的新中式连衣裙,临出门,又站在全身镜前再三确认似的,赚了好几圈,连刘海的头发丝翘度都不放过。
似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那辆并不张扬的座驾停在巷外的地铁口附近,没有见到标志桶一般的言特助,但直觉使然,一眼便看见。
捏着斜挎在胸前的细长皮带,她藏住唇边的笑小步走过去,俯腰敲了敲车窗玻璃。
“早呀,顾师傅。”她坏笑:“吃过早餐了嘛?”
单手扶在方向盘上,驾驶座上的人偏头看过来,墨镜被拉下半寸,压在鼻梁上,露出一双深邃英然的眉眼,漩涡一般,磁场惊人。
他们得太近,施慈一个激灵,下意识想后靠拉开距离,可不等动作,后脑就被他探伸出的掌心轻松拢住。
施慈慌了:“顾倚霜!这可是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