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好几天没擦,加上前两天下雨,有水渍和污痕沾染,成了视野中唯一的遮蔽物。
远远的,她看到了那辆车,以及那道站在槐花树下和自己打电话的人。
宽肩撑起柔软衬衫,尾端束进裤腰,恰合时宜地勾出劲瘦窄腰,领口的纽扣没系完整,剩了最顶端一颗,脖颈皙肤清晰可见。
袖口卷到了小臂,配一条棕色表带,突出露出半截肌肉线条,隔着距离看没法将青筋数明白,但力量感十足。
不可否认,她的心又乱了。
一是因为他。
二是因为他实实在在地出现了,出现在自己的世界,
童话还在继续,她默不作声,是他在讲:“要不要下来?”
耳边还有烤箱运作的机械声音,她嚅啜着嗓:“那再等我五分钟好不好?我带惊喜下去。”
顾倚霜轻笑:“好。”
说是五分钟,但最后,超过十分钟还多。
新鲜出炉的奶酪曲奇配上了新买的动物奶油和水果,特地装进从一楼点心铺“偷”来的包装铁盒,仔仔细细摆好陈列,才换鞋下楼。
黄澄澄的外盒,她亲手塞进他手中。
打开盖子,浓郁的黄油香侵袭而来,顾倚霜由衷感叹,半开玩笑:“我们慈慈可真是多才多艺。”
不太适应他用这种称呼,施慈佯装淡定,指着盒子里饼干大军,一个个介绍,从口味到形状,生怕漏下丁点儿。
说到最后,她推荐他尝尝看。
也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先说好,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吃了拉肚子我可不负责。”
捏起一只配了半颗草莓的饼干,顾倚霜随口揶揄:“那我只好厚着脸皮天天来求施小姐负责了,博个同情。”
“那感情好,像顾先生这样顶尖的皮相要是卖起惨,大罗神仙也扛不住呀。”
她说的煞有其事,一双亮晶晶的鹿眼满是光点,笑意被簇起,久久不散。
“你扛不住就好。”
将那枚饼干囤进腹中,他缓缓启唇,词句遣得笃定认真,嘴角还残下丁点奶油,唇色偏浅,这样一配,还怪应景的。
施慈坏笑,没有告诉他,想着反正等上了车,驾驶座上的
言特助也会知无不言,就让一贯高不可攀的岭上花也体验一下寻常人的狼狈吧。
想起他昨天的离开,施慈小心翼翼地抛出问题:“从昨天到刚刚,你一直都在医院吗?”
顾倚霜风轻云淡,没有详谈的意思:“没,今早去了警局备案。”
果然是大事。
施慈抿住嘴角,也很知趣地没有问下去,真奇怪,几个小时没见,他们之间好像如若多了一层雾色的帘,掀不开,遮得也严实。
她知道这面帘的名字,大概叫做边界感。
人与人之间总要有边界感的,平常事也就罢了,可当这件事这个人触及底线、濒临绝对的隐私,总是不想说太多的。
她能理解,毕竟她也是这样。
从螺歌里出来后,黑色的库里南没有回新嘉华,而是直接去了顾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
顶楼病房里,躺在套间病床上的小老头已经没什么事了,手里抱着半桶洋芋片,正乐呵呵地看综艺节目。
他走进来,熟稔地给电视频道按了暂停。
顾如海立刻瞪过来:“滚滚滚,每次一来就净干不招人喜欢的事!”
顾倚霜摊手:“爸妈给的任务,让我监督您娱乐消遣的时间,怕您耗神劳累。”
顾如海没好气地哼了声:“我这才刚打开!才看了五分钟!”
默不作声地瞥了眼床边垃圾桶里的薯片包装,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细细一数,三包打底。
这也叫五分钟?那您食欲不错。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他扯了扯嘴角,将已经重新包装好的曲奇打出来,放到了薯片桶隔壁。
一边是靠调味料给味蕾打兴奋剂的膨化食品,一边是由水果点缀、奶油辅佐的曲奇甜食;这对选项对于顾如海来说,毫无对抗压力。
“嗯!这曲奇不错啊,哪家店买的?”
料到老爷子会是这个反应,顾倚霜笑了下,也不遮掩:“施慈做的。”
“呦呵,那感情好。”顿时两眼放光,顾如海捏起一个塞进嘴里。
吃得直上兴头,又是第二个、第三个,没五分钟,原本满满当当的包装盒只剩下不到一半。
顾倚霜敛眉打住:“这东西太甜,您尝尝味道就好,哪有一口气吃干净的道理,更何况对牙口和肠胃也都有负担。”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顾如海感叹:“人家小姑娘可比你能耐多了,有这手艺,不做程序员也是一门红红火火的生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