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骞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上次在柔嘉公主的生辰宴上时,他就面无血色。如今她只穿了薄的夹袄时,他竟已披上了厚厚的裘衣。他弯腰咳嗽时,脖颈侧边的血管凸起,先前惨白的面色也染上了绯色。
白明棠心有不忍,原本想说移步去旁边的花厅,但转念一想,宁子骞身体不好也没耽误他将她和白珩囚禁在这里,遂便狠下心将头扭至一旁,佯装看不见听不见他的难受。
而宁子骞咳嗽的同时,也在观察白明棠的反应。
见白明棠眼底流露出关心时,他心底涌上了欢喜,但转瞬,那关心又被白明棠强行摁了下去。见她最后竟将头扭至一旁时,宁子骞既失落又难过。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好咳嗽,嗓音微哑开口:“姐姐还在生我的气么?”
上次在柔嘉公主的生辰宴上时,宁子骞就问过白明棠这话。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白明棠说的是实话,但宁子骞却以为她说的是气话。不过生气便意味着在意,想到白明棠还在意他,宁子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是不想让白明棠心里有疙瘩,遂又解释:“姐姐,当时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将她当成你。不过你放心,我在清醒后就已经将她杀了,所以你不要再生的我气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宁子骞试图去拉白明棠的手。
从前他每次做错事情时,只要他去拉白明棠的手撒个娇,白明棠就会原谅他。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但却没想到,这次他手还没碰上白明棠,就已经被白明棠拂开了。
“我原本已经不记得这些糟污事了,可你非要说出来,是想故意恶心我是不是?”白明棠是真的觉得恶心。
从那天在柔嘉公主的后院遇见宁子骞时,她就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浓烈的倾慕。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宁子骞口中她一直在生她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宁子骞一面说倾慕她,一面将别人当成她与人家有了首尾。光这一点,就让白明棠很恶心。但白明棠没想到的是,更恶心的还在后面——
宁子骞竟然在事后又杀了那人。
“姐姐……”
“你别喊我姐姐!”白明棠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与宁子骞拉开距离。
她不知道,自己和宁子骞从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眼下知道从前自己从前因何生他的气之后,白明棠对这个人就只想敬而远之。
白明棠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厌恶,试图好好同宁子骞说:“宁二公子……”
“子骞,你从前都是叫我子骞。”宁子骞锲而不舍纠正。
白明棠都要怒了。一个破称呼而已,他为什么非要翻来覆去的纠正呢!不过眼下他们受困于此,白明棠纵然有气,为了她和白珩的安全着想,他也不得不同宁子骞周旋。
白明棠忍下心头的怒火,重新又道:“宁子骞……”
宁子骞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见白明棠面上已有不耐烦,便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总归比那个疏离的宁二公子好。
“姐姐你说,我听着。”
白明棠试图好好同宁子骞说:“我待在这里很不习惯,你放我们走吧。”
“姐姐想去哪里?我陪姐姐去。”宁子骞立刻道。
白明棠:“……”
宁子骞是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是在故意装傻!但不管是哪个,白明棠都不想再同他兜圈子了,索性直接同他开门见山道:“宁子骞,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别再执着了,放下吧。”
“放下?我如何放得下呢?”宁子骞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摇摇欲坠,但却突然一把攥住了白明棠的手腕。
他的指尖冰凉,如黏腻阴冷的蛇缠着白明棠的手腕,白明棠试图挣脱,但宁子骞手中的力气却大的惊人,他不顾白明棠的挣扎,只眉眼深情望着她:“姐姐,从前你的眼里全是先太子。现在先太子不在了,你的眼睛却又只剩下了那个孩子。姐姐,你为什么从来就看不见我呢?”
“什么先太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宁子骞!”
宁子骞非但不放,反倒将她的手腕又攥紧了几分:“姐姐,既然先太子死了,你的眼里能看见那个孩子。若是那个孩子死了,你是不是就能看见我了?”
白明棠原本正在拼命挣扎,听到宁子骞这话,当即猛地抬眸,就见两个小厮往房里走去。
“宁子骞!你敢!”白明棠见状,当即一把拔下头上的金簪,就往禁锢自己的那只手上扎去。
她用了十成的劲儿,金簪的簪头已刺进了宁子骞的手背,但宁子骞却像察觉不到疼一样,反倒还腾出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呢喃:“姐姐,你别怕,睡一觉过后就什么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