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客厅里,阳光被隔绝,所有黑暗好像都积压在这一块,像洪水猛兽一样要把他拼命往下拽。
他深深闭上眼,克制住不断翻涌的情绪,手紧紧抓住柜子角,听到那边的啜泣,松了。
“对不起。”
他声音软了,带着哀求:“你跟他离婚好不好?”
“你跟他离婚,没什么的,剩下的交给我处理,你如果没地方去来找我,你来找我……”
“我不要你管。”邓云哭闹着质问,“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是我的谁啊?”
她忘了,要是忘了就好了。
他不敢答,也没资格了。
“我只想帮你。”
—
邓云运气并不好。
当年心灰意冷抛下一切走了,二婚嫁给了一位姓时的商人,生了一个现今已经十岁大的女儿,名叫时愿,小名小月。
时愿,时愿。
一出生就带着爱意长大的孩子。
一家三口,本应该其乐融融。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丈夫长期以出差为由长期不着家,邓云慢慢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悄悄安装了定位器,追到了一个女秘书家里,当场撞见丈夫裸着上半身来开门。
发生了什么,不必说了。
事情就这么揭开,摆在明面。
闹崩。
邓云接受不了背叛,更接受不了为什么自己两段婚姻都过成这样,她把一切都归咎于命运,钻牛角尖,她这辈子太惨了,上天就是在玩弄她。
她接受不了。
婚姻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她开始思考,却得不到答案,反倒每次看到搜集的照片,把自己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邓云坚决不离婚,活在自己世界里,只要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偏不要他们得逞。
这到底是惩罚他们还是在惩罚她自己,周泽树不理解。
姓时的工作忙,外加越发看不惯邓云婚后一些做派更是不用装了。
但孩子是无辜的,小月只以为父亲因为工作,所以一年才少回家。
这几年周泽树和邓云其实一直有联系,两人关系甚至有破冰。
周泽树不懂,这段婚姻存续下来还有必要吗?表面上是端庄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实际里吵得不可开交,互戳心窝子。
或许她是为了小月,归根结底,他才是被抛下的一个。
他没资格插手。
周泽树眼睁睁地看着邓云活在痛苦中,他想做点什么。
可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
手里的短信还停在昨天——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他只回复了好好听课,没有别的。
室内冰冷,四月了,为什么天还这么冷。
他站在原地,望向窗外,这个角度能看到楼下院子里的银杏树的顶尖沐浴在阳光里,闪着清澈的绿意。
他突然想去晒晒太阳。
—
—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泽树淡笑道:“临时出了点事,就来晚了。”
徐漾才反应过来,她未免太心奋了点,轻咳努力压制住,才注意到他刚刚的话。
“出什么事了吗?”
“没,不是要放风筝?走吧。”
周泽树拽下她的双肩包,单背在自己身后,推她走向热闹的海滩。
“哎哎哎——”
“走了。”
……
多巴胺,一种神奇的分泌物质,又被称为快乐因子,传递着开心与愉快。
往往与情绪的起伏呈正相关,根归结底还是在情绪本身上。
徐漾觉得此时此刻如果一定要用一种植物形容的话,她一定是正在散发着无形孢子粉的蘑菇。
“小漾,有这么开心吗?”江时雨注意到她的不同。
“有吗?”徐漾傻乐。
张超跟着说:“刚刚我们一起玩可不是这样的,嗯……好像有点不对劲……”
徐漾:“你的风筝要被撞了!”
“啊我靠,谁谁谁,是谁家的鸭子撞我的鱼了!!!”
小娜被殃及:“丑鱼别往我这来啊,让开让开!”
“哈哈哈哈哈。”
这么晴朗的春日,可一定要尽兴。
别问原因。
享受就对了。
徐漾将相机交给周泽树,今天的视频没录完,突然临时起意交给他掌镜。
“怎么拍?”
“你就对着我,跟着我的视角来,随意一点,拍不好也没关系。”
徐漾敲了个响指,反身转回去,时不时侧身,跟他说着话,完全不受拍摄影响,自然而松弛。
与其算作拍摄,更不如说是玩。
或许这就是她视频的魅力所在。
“会不会剪起来很麻烦?”
“不会呀。”徐漾按下他的手垫脚要看最终成果,周泽树直接放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