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很奇怪?难道说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有朋友?”
浅灰色的眼睛忽然充满了压迫感。
卫嘲风想说是的,但说不出口。
那真的是朋友吗,还是别的什么?
您身后的那些关系,真是有够混乱的。
不,是他僭越了。
他叉起牛肉饼,狠狠咬了一口,被包裹在肉里面的汤汁迸了一脸。
从刚才起就在发烫的脸持续升温。
接着,连身体都开始发热了。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正在向全身蔓延。
手臂,指尖,胸腹,大腿,脚趾……
大脑仿佛被病毒入侵,失去了对肢体的调节和掌控能力。
整个白天都没有进食,但眼前的食物却并不诱人。
他对另一种东西感到饥渴。
“你怎么了?”
尚存的理智能判断出这个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但被激素影响的中央处理器却认为这句话充满了柔情蜜意。
于是那丝仅存的理智不得不大声叫喊:错觉,全部都是错觉!
“渴……”嘴巴艰难地嚅动了一下,发出干涸的音节。
身体不再是有机质的集合,而是一座火山。
发生在地核的微小震颤在一次次的传导中变得如滔天巨浪般猛烈,地幔的岩浆烧热了连接着大脑的每一条神经。
他要引起一场大地震,一场沸烈的喷发!
——又发热了。
Alpha男性迷迷糊糊地意识到。
这果然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灾难,究竟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才敢说想要试着硬扛?
他一直都有按时服用抑制剂,即使在休假的时候也不会中断。
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科学没能克服本能,药物没有压制住原始的生理冲动,他又一次将自己狼狈的样子展现在这个beta女性的面前。
可到底什么才是本能?
整个前线基地都找不出一个omega,他所受到的刺激究竟从何而来?
是眼前这个人吗?
一个beta?
这合理吗?
哈……
对面传来一声细微的气流的声音,是大失所望的叹息,是讥讽和嘲笑,还是……错觉?
没有办法辨别。
大脑的算力已经不足以支付胡思乱想的代价。
禁锢住四肢和躯干就要花费近乎全部的精力。
颌骨突然被人捏住,下巴被抬了起来。
嘴唇不由自主地打开,清凉的液体被直接灌进了喉咙里,一部分滑去了气管,并在几毫秒之后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身体的异状在疯狂咳嗽的同时渐渐地消退了。
数百上千度的灼热岩浆,居然只要一股细小的清泉就能浇灭。
22、耐心
◎“干嘛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大脑终于能够正常运作。
感官开始接受外界信息,模糊的视界对焦在一张冷淡的脸上。
“好点了吗?”
卫嘲风茫然地点了点头。
右手正好端端地拿着餐具,左手稳当当地扶着餐盘,火山爆发的征兆仿佛只是他独自一人的谵妄,不期而至的发热似乎只是他不经意间的臆想。
他从餐桌角落的木制盒子里抽了一张纸巾,清理了一下被肉汁弄得一塌糊涂的脸,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被丢在桌面上的只有一支口红那么大的长方体纸盒。
那是每一个alpha都不会感到陌生的东西。
也就是,抑制剂。
原本已经消散的热量重新在脸上聚集起来,让人感到无地自容,百口莫辩。
“没事了就赶紧吃饭吧。”beta女性若无其事地说道,而她也确实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平静地享用着碗中的食物。
卫嘲风没有自取其辱地在药品包装盒上寻找话题,默默地处决那块已经失去部分汁水的肉饼。
在犹如三个钟头般漫长的三分钟后,beta女性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那时候卫嘲风也差不多把餐盘里的食物给吃完,因此可以说那通电话来的时机真是不巧,不然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和长官一同离开食堂,而非像现在这样,刻意守着空盘等上一会儿,直到那位女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食堂大厅。
在这短暂的几十秒的时间里,一个灵感迸发的疑问陡然直击青年的灵魂。
抑制剂之于beta就像洁厕灵之于老鼠一样,总之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存在。
她是出于什么理由随身带着这玩意儿的?
他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某个已故之人。
因为曾经和alpha交往过,所以养成了随身携带抑制剂的习惯,即使恋人已经不在人世,热恋时的习惯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这种猜测不能说不合情理,简直就像确有其事。
不过就是谈了一段不太正常的恋爱,居然就染上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恶习,爱情真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