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山伯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是女子?”
“那是当然,我学还没上完呢。”
祝英宁道:“你长大了,这事由你自己做主。我只有一条,一旦遇事不要硬抗,及时与家人说。”
“好。”
祝英台兴高采烈,祝英宁却是陷入沉思。
*
除夕当天,祝英台收到梁山伯寄来的信,一个早上都在房间里忙着写回信。祝英宁帮她在父母那儿搪塞几句,跟着母亲一块揉面团,准备打年糕。
“英宁,英台有同窗寄信,你怎么没有?”祝员外打着年糕问。
祝英宁伸手调整年糕位置,“可能在路上罢。”
祝夫人问道:“你跟马公子相处得还好吗?”
“挺好的。”
还是祝夫人的声音,“那他怎么没给你寄信?”
“你这话说得愚笨,马公子是什么人?只有我们讨好他的时候,哪里还需要他来讨好我们。”祝员外说,“英宁,晚些时候我让管家带你去库房看看,挑个最名贵的礼物送给马公子,以表诚意。”
“是。”
祝夫人道:“马公子打小就在古董名画里长大,我们家里这些东西能入他的眼么?”
“我年前就备下了,保管马公子会喜欢。”
“还是老爷想得周到。”
祝员外放下木杵,由夫人给他擦汗,感慨道:“难得与马家攀上交情,可得好好珍惜。对了,英台在书院跟马公子相处得好吗?”
祝英宁眉头一锁,果然还是来了。
“一般般,没那么熟。”他道。
祝夫人道:“老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关心一下女儿而已。”
“爹,你应该不会想把小妹嫁去马家吧?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差别。”
祝员外皱眉,“你怎好这样想?”
“文才对小妹没那个意思,小妹也是。要真想和马家打好关系,又不只有婚事这一条路能走,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人,他们都不会幸福的。您会期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祝员外道:“英宁,爹没有这个意思,是你多想了。”
“没有是最好不过,若有,现在我把话也放在这儿了。您见过的世面比我广,想必会有自己的考量。”
见父子间氛围变僵,祝夫人忙出来打圆场,又让他们别停下来,继续打年糕。
祝家气氛僵持,还有祝夫人帮着处理,换马家就没这么轻松。
马家除夕宴在座的向来只有三人,马太守、马文才以及多年没扶正的姨娘。
姨娘对马文才一直颇有微词,要不是因为他和他外祖家的人在,老爷早就扶她当主母,而不是当个成天被其他夫人明里暗里嘲笑的妾室。
她这些想法,马文才心知肚明,向来对她也是不冷不热。
在他眼里,姨娘出现的时间实在微妙,就在他母亲过世前夕,爹那时也跟她不清不楚。
虽然母亲病逝前嘱咐他不要去怪罪任何人,但他一想起母亲生病期间,这两人很可能就已经勾搭上,心里就膈应至极,男的女的都没法给好脸子。
马太守心中有愧,作为补偿,他在尝试更努力当个好父亲。
比如现在。
“文才,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尝尝。”
马文才保持一贯优雅,无声吃菜,他再怎么生气,不至于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马太守见他动筷,也开始招呼姨娘,又道:“这条鱼是你姨娘托人去钓来的,你瞧,这鱼眼睛多饱满呐,一看就知道新鲜。”
马文才礼貌开口,“谢谢姨娘。”
姨娘爱装,他也会装,大过节的,没必要闹太难看。
况且,他越表现得平静和懂事,反倒越会让马太守歉疚,没法定下决心扶正妾室。妾室见夙愿实现不了,心里不舒服,可又没法明面上去讨要,只会越想越气。
这样不上不下地噎人,可比直接撕破脸爽快多了。
不管怎么说,马太守是母亲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哪怕后来对方让她感到悲哀和失望,她照旧爱他。
马文才不希望母亲九泉之下不安宁。
这顿饭,大家吃得心里都刺挠。宴席约摸过去一半,管家过来,说知府大人请老爷去做客。
马太守故作为难,小妾一向爱捧着他,只说无事,与知府叙旧要紧。马文才巴不得他快点走,也点头同意。
实际上,这酒局在下午的时候就来送过请帖,马太守早就知道,刻意让管家在这个点现身,他好借机脱身。
马太守一走,马文才懒得再表演,放下筷子告辞。走出饭厅时,听到姨娘在骂自己侍女。
远处燃起烟花,璀璨绚烂,但马文才没多在意,直往自己所住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