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怎么了?”马文才一如往常地平声询问。
阿清姐摇头,“没,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当时事态紧急,见到什么就直接拿来用了。”
“要是英宁醒来后知道这事,肯定会很感动。”
马文才道:“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救死扶伤本就该是君子所为。”
榆木脑袋。阿清姐在心中暗暗评价。
经过些时候,祝威端药回来,等祝英宁服过药,阿清姐等候片刻,确认对方病情有所好转,叮嘱马文才几句,动身离开。
祝威想留着照顾公子,被马文才以自己不喜欢有多余的人在房里为由拒绝,临走前,他深深望睡得正熟的公子一眼,吹灭桌上蜡烛,关门垂头离开。
被祝英宁这么一折腾,马文才残余那点睡意早就烟消云散,可外头的天尚未见亮,屋内又恢复先前的昏暗,书是看不了了。
他想了想,索性靠在身后木柜上,背诵之前夫子要求详读的文章。
*
祝英宁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高二那年。那天似乎是初冬,他有点记不得日子,就记得降了温,风很大。
接连数日的高强度学习和毫无征兆前来的变天,终于打垮这个自认身体强健的高中小男生。
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被窝里弥散着太阳曝晒后的气息,他听到有人在轻声说话,也许是他爸爸,又也许是他妈妈,听不真切。
接着,有人给他换了脑袋上的毛巾,其实他更喜欢用退烧贴,不容易掉,只是每次用都会痒。校医说他可能是对某种布料过敏,于是,家人就只能启用回最原始的办法来降温。
又有人在轻拍着他的被子,就像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那样的力度,那个人在说,爹娘很快就回来了。
是小妹的声音吗?听着有点不像。
爹娘?奇怪的称呼,是又沉浸在哪部古装剧了吗?
他又感觉被什么人扶起,喉咙里流过苦涩的药汁,他熟悉的感冒灵可不是这样的味道,那玩意儿偏甜。
不会是老妈又听了哪个邻居阿姨的话,去菜市场买了草药来煎吧?尽管良药苦口,但这也太苦了,还有点咸,好古怪的味道。
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周围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扭曲,他迷迷糊糊地沉入黑暗。
等祝英宁再次正式睁开眼,头个见到的便是房梁,他有点发懵,注意到边上似乎有人,抬头去看,就见有个俊朗少年支着一边脑袋正在睡觉。
他眨眨眼,只觉对方有些眼熟。思绪渐渐回笼,他惊讶地抽了口气。
马,马文才?他怎么睡在这边?
因着脑袋更大幅度地移动,覆在上头的半干帕子啪嗒掉落。祝英宁好奇研究半天,一开始以为是洗脸巾,直到看清上头绣着的花样和一个马字,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是马文才的东西。
仿佛是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过热烈,马文才很快睁开眼,声音微微哑着,“醒了?”
祝英宁点头,“你,你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马文才还哑,而且说话的时候嗓子还会有点疼。
“好点了吗?”马文才又说,“你昨夜发烧了。”
祝英宁啊了一声,去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马文才也去摸,确实没先前烫手,回道:“继续休息罢,我去洗漱。”
“你吃早饭了么?要是没有,让祝威去食堂带点回来,食堂的粥好喝,包子也好吃。对了,捎上我一份,想要白粥和炒鸡蛋。”
马文才嗯了一声,唤祝威过来,祝威端来新的洗脸水,又按要求带回所需吃食。
“公子,你真的没事了吗?”在看到祝英宁裹得厚实下床时,祝威问道。
祝英宁:“除了又渴又饿,嘴巴有怪味外,没别的毛病。”
说着,他随便洗漱两下,落座吃早饭。
“我这事你没告诉英台吧?”
祝威道:“还没来得及,那我稍后就去告知小公子。”
“别别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银心就够她操心的,再加上我,万一她承受不住也生病了怎么办?”
祝威称是。
祝英宁偶然瞥见身边看上去不大自在的马文才,便同祝威道:“你再去请一趟阿清姐吧,我还是有点头疼。”
“我这就去。”
祝威很快消失在屋外走廊。
“头还疼?”马文才舀着手里的白粥问他。
祝英宁比了个手势,“就一点点。怎么样?食堂的早饭好吃吗?”
“勉强。”
祝英宁:“既然马兴没回来,我又生病,不如就让祝威去带饭得了。你能吃饱,又不用担心被马家那边发难。”
“我从不担心马家,他们亦不会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