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6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
小唯戴上了母亲留下的银手镯。那个银手镯很细,略微有些发黑。我在自己很小很小时就对这个镯子有印象,以前似乎听母亲说过,这个镯子是外婆送给她的成人礼。
我也收到过母亲送给我的成人礼。十八岁时,母亲将一枚银质的胸针戴在我的衣领上,随后跟我说,何之诚,你现在是大人了。她慎重的样子像是在为我加冕。现在这枚胸针被我小心地收纳在一只盒子里。
小唯在得知这个故事后表示:将那个胸针拿出来戴上吧。这次她想画我,戴上那枚胸针的我。我不会拒绝她,盛装打扮后坐在她的画室里。一开始我表现得很僵硬,不知道她想要我做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所以总是端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身上是一整套西装,为了这次的画特意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是好好整理了,虽然看起来基本上也就和平时一样。小唯在我坐到她的画架面前后看了我一小会,随后说:你看起来不像女儿,也不像姐姐。
她说的时候表情很平和,顺带评论道我确实是很适合那枚胸针。就算如此,我还是会因为没能做出如她所愿的姿势感到尴尬,尽管她对这件事似乎没那么介怀。
选一个你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就可以了。她在我进画室的时候这么说道,告诉我自己没什么要求,我可以自由发挥。这就像是我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回答我随便。我在发现她还没打算动笔时感到不安,又换了很多个姿势,虽然她没有叫我换。
大概也是不想再让我随意乱动了,这次小唯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望向旁边的一张木桌,说:这样吧,你就坐在那张桌子旁写诗。我想画你写诗的样子。
我听后一愣,但很快恢复过来,随后搬来很多诗集和自己专门用来写诗的本子。这次她对我的表现比较满意,没说什么,在我拿起笔写东西时她也拿起自己的笔,开始在画布上打稿。
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后来进入状态了,很快便忘记小唯正在画我。我翻看了自己的本子,里头已经有了不少诗,都是我这几年零零碎碎地写的。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写诗了,上次诗上记的日期还是半年前。
我的大部分诗都是写给小唯的。有一些是自己的随性创作,还有一些写的是自己。我没有为母亲写过诗,所以这次,我希望为她写一首。母亲送给我的这枚胸针是勿忘我的形状,我觉得很应景,因此这首诗的名字就叫《勿忘我》吧。
我一边写,一边在脑海里构思。那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和小唯都很安静,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我作诗她作画,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想起母亲。这样的氛围总是让人伤感而有诗意,因此我的诗写得很顺利。我将它也记在日记上来:
勿忘我,
邻里乡间空落落。
勿忘我,
怀中无人冷清清。
勿忘我,
思愁念苦沉寂寂。
勿忘我,
笑眼如画兴冲冲。
勿忘我,
浓情好意悄咪咪。
勿忘我,
别离无声悲戚戚。
勿忘我,
血浓于水情深深。
脑中浮现出母亲无数个瞬间。她爱我,恨我,念我,离我的所有样子,都像是胶卷旧带一样映入眼帘。我的眼泪缓缓垂落,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三十四年了,一切皆是过眼云烟。恨要忘记了,念要忘记了,忘不掉爱,忘不掉离。
2019年7月19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
童玉卓这次叫我出来吃东西。我们随便找了一个客人稀少的咖啡店,漫不经心地点了几个东西后开始谈话。
她叫我出来是想讲有关张泽天的事。我们一直都想惩戒他,虽然还没能找到一个合法的途径。他很狡诈,总是疑罪从无,并且利用小唯精神脆弱这一点,让我们得不到一点信息。
撇开小唯当初同意和他结婚这点不谈,孩子的事是不可原谅的。就算现在冷静了下来,我还是不认为小唯与他的一切行迹都是自愿的。他高壮而强势,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暴脾气。小唯无力招架这种人,她的身心都太过脆弱。就算现在病情好转了很多,我仍然不觉得她能再承受任何的伤害。
我本来以为童玉卓能为我带来一个好讯息,没想到这次她面色凝重地向我道歉:这个人似乎没能留下任何漏洞。很遗憾,目前还没有掌握到能够将他定罪的证据。
我们本来是想,要是无法在婚姻这一块给张泽天扣一个有罪的帽子,不如找找他在赚钱上的娄子。遗憾的是,他在挣钱这块倒是很老实,没耍什么肮脏手段。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在上流社会混了脸熟,很多大牛愿意帮他也只是因为他有小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