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2016年3月29日晴
哭了。
2016年4月7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三岁。
我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的意义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再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我更不知道一切到底要怎样才会有好的转机。
这些疑问并不是我的情绪话,而是我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些问题。我就是觉得自己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是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好。是我努力的方向不对吗?那我该朝哪方面进步?
我不是无坚不摧的。我真的很累了,很想休息。今天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一整天,哭了很久,好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2016年4月15日晴
童玉卓最近在帮忙照看小唯。
2016年4月23日晴
打算近期回老城一趟。
2016年4月25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三岁。
最近因为很多事,心态崩溃了。今天回了老城,看到很多熟悉的街区,感觉踏实了不少。
我在蓝湖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后就回小唯那去。今天千里迢迢地跑这么远住个酒店不为别的,就为散散心。这间客房很棒,打开落地窗后能看见整个蓝湖。我一边写日记,一边欣赏蓝湖的夜景。
天气晴朗的晚上,蓝湖上空仍然白雾缭绕。整个蓝色山谷像是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纱,月亮藏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是个羞涩而白净的少女。漂亮的湖面平整如圆镜,皎月轻轻碎入蓝湖,神圣而静谧。
很美很美。无论看过多少次,蓝湖永远是蓝湖,蓝湖永远美丽。我这样想,悲从中来,霎时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生活怎么还是这么差劲呢?你怎么还是这么美呢?你甚至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更加震慑人心了。越是痛苦越是美丽,这也未免太过残忍。
08年那时我住的是另一个酒店。这次没选同一家,就怕没辞职的前台认出我,就怕突然跳出一个老板谴责我让他酒店名声变差到没人愿意去住。今年我没买炭,也没想寻死,就想安静地在蓝湖旁边住一晚,让自己再次面对一下二十四岁那年的心境,随后一切重新开始。
何之诚,马上就要三十二岁了,你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会被世俗轻易击垮的愤青了。
2016年5月10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三岁。
小唯的记忆力开始急转直下,她变得反应迟钝,记不清很多事。上一秒询问她想要吃什么,下一秒她就会忘记自己的回答。
从今天起,我会把日记写得再详尽点。我写日记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不忘记小唯,现在更是如此,多上一条替小唯记清楚身边发生的一切。
桌子上摆的药变多了。它们从一瓶变成一小堆,又从一小堆变成一大堆。我看着很心疼,小唯那么单薄的身体装不下这么多药。她吃药时会因为药带来的副作用感到不适,不吃药又会被疾病所折磨到心力交瘁。
她在自己清醒时能意识到这样糟糕的状态,会坐在画架前沉思。她就只是单单坐着,清瘦的背脊从吊带中突显,像一座会呼吸的山脉。画架上新开的画布是一尘不染的,她能就这么看那张什么也没有的画布很久,从上午看到下午,仿佛进入一个新世界。
我守着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忍住不哭,但没法控制自己。她吃药时要花大部分时间来睡觉,因此做了很多梦。大多数梦她会不记得,寥寥无几几个能记住的梦她说给我听,说总是梦到姐姐远行,远行回来后又总是为她带很多束漂亮的花。
很可惜的是,这些梦都时常被她忘记上色。她说自己不知道那些漂亮的花是什么颜色的,很想记住,很想弄明白,可一旦睡去大脑就不受控制。它太健忘了,忘掉给梦上色,忘掉什么是色彩,忘掉她自己时刻强调的,最在乎的东西。
有天她再次坐在画布前画了一张新画,那张画能清晰地告知我:她病了。她不再洞悉蓝色,画不出漂亮的镜面。她说她画了自己的睡房,我看不出她画的是什么,整幅画五颜六色的,一切线条都歪歪扭扭。
小唯在自己情绪稳定时看过那张画,沉默了很久。她后来表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画的这幅画了,可当时眼中的房间就和画中的房间是一样的。这是幻觉吗?她讲不清楚,眼前时常出现一些彩色的,扭曲的画面,一切看起来像是出了故障的电视屏幕。
意识出走了。小唯是这么形容她生病的状态的。那种感觉就像灵魂出窍,她觉得自己真的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可不知道那是哪儿,也没法去形容那个地方,因为一旦回过神来,她就会忘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