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沈星微不打算再追问,但这终究是扎在她心底的刺,今天听到贺西洲将旧事重提,她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周霖深已经承认了。”贺西洲说:“我今天早上去找了他,是他在信封上添了名字。”
本来贺西洲只是打算拿话诈他,毕竟吴跃那边说是他要走了信,而沈星微的手机上也有与他约定见面的信息,显然当初的那件事里,周霖深是参与者,他知道得比贺西洲这个当事人还要多,还要明白。
周霖深不知道是真的后悔愧疚,还是太心虚太不禁吓,又或许他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了,毕竟当初被两头蒙骗的男女主现在已经在一起,成了情侣,提起当年的事当然可以很轻松地解开误会。
总之贺西洲这么一诈就承认了,想到自己被瞒了那么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成为伤害沈星微的利器,他没忍住把人揍了一顿。
“我把他打了一顿。”贺西洲对沈星微坦白,“打得满脸都是血,他妈要报警抓我。”
沈星微听得心惊肉跳,“你干嘛这样?”
贺西洲觉得打一顿都不够解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牙痒,“因为他自作主张,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毁坏了你的计划,把我变成了恶人,让你讨厌我那么久。”
“可是就算没有他添的名字,你也不会看我的信呀。”沈星微站在客观的角度发表公正的言论:“你自己不是说了,你会把收到的情书都扔在垃圾桶里。”
贺西洲差点绷不住情绪,不可置信地反问:“沈星微,你维护他啊?”
“我没有。”沈星微嘀咕,“只是说实话而已。”
“可是就算我不看你的信,也不会让人给别人,让别人读出来。”贺西洲像是站累了,声音矮了下去,在门外坐下,对她说:“你那么善良,还很有包容心,肯定也不会因为我不看你的信就讨厌我,恨我,对不对?”
“我会。”沈星微马上接话,顿了片刻,也跟着蹲了下来,将脑袋轻轻抵在门上,又带着犹疑的语气,慢吞吞地问:“你真的觉得……我很善良,很有包容心吗?”
贺西洲手指夹着的烟已经燃尽,被他按在地上,碾了碾,语气充满着漫不经心,却又悄悄将所有真心夹杂在里面,说:“当然啊。你那么爱护小动物,喜欢小猫小狗,又会把城市一角用美好的画来呈现,在街上看到有人哭你都会停下来多看几眼,你总是很轻易地去体谅到别人的苦难,也能因为包容心原谅别人的错误和对你造成的伤害。”
沈星微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落下来的眼泪,“可是按你这么说,我那么优秀,应该过得很好,得到很多爱才对。”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也不是每一个人像我这样,发现了你的好就想要保护起来,他们伤害和企图占有,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这并不是你的错。”贺西洲从不会这样真心地去夸奖一个人,但是夸奖沈星微就像是水到渠成,那些话不用经过思考也能很流畅地说出来,“你已经足够优秀,也足够美好,只是有些人没有看到而已。只要跟你接触之后,发现你的优点和看见你身上的光芒,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刻薄、冷漠的人,但是我仍然能在你不停地说讨厌我的情况下,看到你身上的美好并且喜欢上你,这不能够说明你的优秀吗?”贺西洲说。
沈星微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坚定的肯定,她揉着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泪水,想起了总是对她严厉的父亲,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供养你上学很不容易,你应该用更好的成绩回报我。”
又想起了在成长道路上与她有过短暂交集的母亲,她会在沈星微说自己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微笑着说“不错”,却又在与第二任丈夫诞下的孩子在超市抽中二等奖时兴高采烈地向朋友炫耀。
还有总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的奶奶,在看到她拿回年级第一的奖状之后,平淡地看一眼,说“这些纸有什么用,又不能换成钱”。
上学途中也遇到关系很好的朋友,她会夸赞沈星微学习好,画画厉害,但是也会一脸为难地说“沈星微,你有时候太自我了,好像不学习就会死的样子,你就不能抽出点时间陪我去看我男朋友打球吗?”
林林总总的事加起来,让沈星微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是不是也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是不是无法改正的缺点太多,运气也太差,所以很难得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