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濮臣被她推得踉跄,目光一顿, 声音幽幽暗哑:“不会让郡主做那些事。”
他说得平淡, 可谢嗣音如何会信他。不说刚刚他就差点儿做了下去, 还有梦里那些做得更加过分彻底的事情。想到这些, 谢嗣音朝他恨声道:“梦里那些事, 也都是你做的?”
仡濮臣默了片刻,垂下眼睫摇头:“不是。”
谢嗣音冷笑一声:“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于是,仡濮臣抬起头, 眼都不眨一下地又说了一遍:“不是。”
谢嗣音胸口起伏得厉害,骗子!满口谎言!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夜夜梦到......梦到那些事?!”
窗外雨声渐歇, 但蓊郁的水汽仍在,透着溪头的山树蒸腾起一片白雾茫茫。而女人一张凝白的面孔如今被气得通红,逆着这微渺的天光越发显得秀美容艳。
仡濮臣抿紧了唇, 喉结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声音沉缓:“梦到什么?我不知道。”
他他他他他竟然死鸭子嘴硬, 咬定不认!
谢嗣音被气得眼前一黑, 身子向一侧歪去。
仡濮臣脸色一变, 连忙勾住她的腰, 跟着手掌按上她纤瘦的后背,将源源的内力灌了进去:“你受了伤, 身体还没好全,不要生气。”
声音和缓,似乎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谢嗣音却不吃他这一套,甚至都要被气笑了,抬头恶狠狠地瞪他:“我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仡濮臣垂着眼睛,似乎十分乖巧的应了一声:“嗯。”
谢嗣音:......
这口气真是上不去下不来!
她使劲推他,怒道:“离我远点儿,不用你管。”
仡濮臣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仍旧稳稳地扶在她后背,过了良久,才低哑出声:“别气了。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同心蛊。”
谢嗣音一愣,什么东西?
“同心蛊是什么?”
仡濮臣却不说话了,垂着的眼里似乎盛满了冷肃。
谢嗣音抿抿唇,又问了一遍:“什么是同心蛊?”
“苗疆圣蛊。”仡濮臣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莫名的东西,让她听得有些喉咙发涩。
不过,谢嗣音想到自己体内有一只蛊虫,那点子微弱情绪一下子又散开了,目光重新变得不善道:“我为什么会跟这个东西有关系?是你给我下的蛊?”
“前面在客栈,就是这个东西搞得鬼?”
女人眼神清亮如剑,穿过昏翳的空气直接刺到他的身上,如坠冰窟。
仡濮臣微垂着眸子,嘲讽一笑:“不是我。”
那份难过几乎要溢满整个空间,谢嗣音对他再是无情,也忍不住软了口气:“那是怎么回事?”
仡濮臣收回手,眼中似乎闪过些许复杂的光芒:“是你自己吃的。”
谢嗣音:?
女人呆了一瞬,微张着口看他:“胡说!我何时吃了这么个东西?!”
仡濮臣低垂着眼帘,如在眼下落了一层阴影:“同心蛊分阴阳两蛊,阳蛊一直在苗疆蛊术最强之人的手中,而阴蛊则冰封了百年,始终无人唤醒。若不是你,它至今怕是还醒不过来。”
谢嗣音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嘴唇微颤:“我?为什么是我?我什么时候唤醒的它?”
仡濮臣浅浅提了提唇角,瞧起来虽是淡然却带着一种惘然的自嘲:“我也不知为何是你。”
谢嗣音呼吸一滞,木着脸看向他:“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仡濮臣眸光一顿,眼中满是深意的看向她:“苗疆夫妻永结同心的一种象征。”
谢嗣音讷讷的重复了一遍:“永结同心?”
停了两秒,然后慢慢问出后一句:“和谁?”
仡濮臣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安静看着她。
谢嗣音一下子破防了,将旁边的枕头狠狠扔向他:“不可能!”
仡濮臣很淡的牵了下唇,仍旧没有说话。
谢嗣音却从这个微表情中看出了浓烈的失落之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你有什么证据?”
仡濮臣顿了顿:“没有。”
谢嗣音神色平静,慢慢道:“我都不记得了。”
“嗯,我知道。”
谢嗣音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几个字,但听得她心下竟莫名觉出了一阵酸涩的愧意,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可下一秒又什么都没有了。她咬了咬嘴唇,直勾勾地盯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曾经与你盟定永结同心的誓言?”
“嗯。”
“什么时候?”
“去岁上元节。”
果然是那段时间。
只有那段时间,她没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