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用帕子掩住自己翘起的嘴角,打量着叶晟祁的神态。
这位叶将军性子实在是有趣,分明也是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军,尽管在她面前收敛了周身的煞气,也难以掩去一身的气势,偏偏每回同她说话总是一板一眼的,显出几分拘谨起来,仿佛浑身都不自在,让她忍不住逗弄他两句。
正如她所料,叶晟祁听了这话显得更不自在了些,耳朵有些泛红,连忙拿起了面前的茶盏喝了两口,方才又一板一眼的开口道,“是,齐姑娘。”
见叶晟祁耳边的红意都要蔓延到脸上了,齐筠瑶清咳了两声,方才谈起了正事,“叶将军,这回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谈起此事,叶晟祁神色舒缓了些许,不再似方才那般僵硬,开口道,“宫里担心娘娘,齐姑娘许久未曾来北疆,难以适应北疆的气候,故而托臣给您送了些过冬的衣物。”
说完,他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齐筠瑶,“这是驿使一并送来的书信。”
齐筠瑶伸手接过,还未打开,便知这信是沈骊珠寄过来的。当初定下离宫一事之后,她本不欲将此事告知旁人,不想临离宫前,沈骊珠亲自来寻了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想来皇上还是将此事告诉了沈骊珠,也是,她若想知晓,皇上又怎会瞒了她。
无法,她也只好将自己的打算同沈骊珠说了。这几年在宫中,沈骊珠待她一片真心她也是看在眼中的,自己在这世上已无亲故人,也的确是将她视为了自己亲妹。
结果自从自己出宫后,一路上便收到了沈骊珠送来的不少东西还有书信,刚开始写的还是大皇子的一些近况,而后这书信便成了两人谈论她这一路见闻的渠道。由于她身份不宜同外透露,还劳烦得叶将军借着与叶家互通书信的缘由将这些信件和礼物送过来。
她也曾在信中同沈骊珠说过,自己过的甚好,无需她忧心,更不必次次劳烦叶晟祁跑一趟,可惜未见什么成效,每月该送来的东西和信件从未遗落过。她在感到无奈之余,心中不免也为之感动,久而久之,她也未曾再说过这些话了。
齐筠瑶将信件放到了一旁,轻声道,“劳烦将军又跑一趟了,过几日我再将回信交予你,还得麻烦你帮我帮我转交了。”
“齐姑娘客气了,此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碍不了什么事,姑娘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叶晟祁诚恳道,此话并非什么客套的话。
他是对眼前女子有些钦佩的,不仅仅是因为女子先前皇后的身份,功勋之家齐氏唯一剩下的血脉,更是因为她能做出这般在世人看来惊世骇俗,常人难以理解的选择。
古往今来,能视皇后之位为尘土,名声富贵如浮云的又能有几人?更不必说做出这般选择的是一个身无长物,已无亲人在世的弱女子。
当初他违背祖父和父亲的心意,选择只身投军之时,内心的煎熬未曾有人能够知晓。哪怕是他现如今已经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他也无法断言,若是再来一次,是否还会抛开京城的一切,做出如今的这般抉择。
这样想着,他的眼中不自觉也带上了几分欣赏和钦佩,坚毅的面庞也柔和了些许。
“平日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察觉到对面人眼中的真挚,齐筠瑶一时怔住,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两口,方才有些犹豫道,“我的确还有一事,需要将军相助。”
“姑娘直言便是。”叶晟祁微微皱了皱眉,难道是最近又有人找麻烦,他先前分明已经派人暗示了城主,这家店和店主是他所护之人,应当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再来闹事才对。
齐筠瑶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中划过一丝怅惘和伤痛,“我来落雁城也有些时日了,却还未曾敢去见过父亲和母亲,若叶将军有空,可否带我去瞧上一眼。”
落雁城是齐家戍守百年的城池,齐家数位将士在此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写下了生命最辉煌的终章。百姓感念齐氏恩德,数十年前自发为齐家逝去的将士建了一座功德寺,享百年香火。
明威将军其夫人战死之后,其生前衣冠照例被送往此处,百姓们也为其在此立了牌位,常年有人在此祈求平安顺遂,供奉灯油。
齐筠瑶来落雁城后便一直想去看一眼,但一方面因为故地重游,心中竟有些对此有些胆怯,另一方面也因为庙中常年百姓来往众多,她担心被旁人看见,故而一直未曾成行。
今日见了叶晟祁,她又想起此事来,便也想借着他的名义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