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陆相公,我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难道还要再直白些吗?”
赵洵嘴上笑着,脸却冷着,“二位相公家的亲事成不了,真的成不了。”
陆敬慎气结:“你……”
其余几人也是一愣,而后细细琢磨着言外所指。
赵洵又笑了笑,悠悠然起身,拱手道:“今日得与两位相公共赏美景,甚是尽兴,告辞。”
言罢,他便甩下众人,踏步离去,其实他就没想着久待,只要搅一搅局,就心满意足了。
陆敬慎拍桌哼道:“他说得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成不了。”
徐琢端起酒盏饮下一口,笑道:“维民兄切勿动怒,既然宁王已经走了,咱们接着再饮就是。”
“是啊,人都走了,你生什么闷气,”杨氏道:“方才仰着个笑脸,也不见你说出来,这会子摆脸子给自己人看呢?”
陆敬慎慌忙解释:“夫人,我哪能摆脸子给你们看,怀瑾一家子好不容易回来,方才我那不是怕闹得不欢而散吗?你也知道,我在朝中与这位宁王向来不太对付。”
杨氏闭上眼,“打住打住,朝上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今日寒食节,我就想同阿满妹妹还有燕燕好好看看景,你们几个想谈公事挪一边去。”
陆霄平白无故遭了嫌弃,立马表明立场,“娘,难得休沐,我也只想好好看景。”
徐予和指着东南方向,说道:“伯母,方才在那边,我看到有人撑筏,不如咱们去问问能否捎渡一程,对岸的桃花开得也正盛,还能摘些来做桃花羹。”
“这个提议不错,”杨氏脸上一喜,“阿满妹妹觉得如何?”
张氏莞尔:“好。”
杨氏道:“走,燕燕,快带我和你娘去瞧瞧。”
徐予和盈盈一笑,扶起母亲,带着她们往撑竹筏的方向走去。
陆敬慎笑道:“她们去游水,咱们来斗百草,我还带了钓竿,斗完草来比比谁钓的鱼多。”
徐琢仍在琢磨赵洵留下的话,“我总觉着宁王是话里有话,否则也不会跑来说一句你我两家的亲事成不了。”
“怀瑾,你这个当爹的就没看出来?我可瞧见了他看着燕燕的眼神,都快黏上去了,”陆敬慎又看了看自己儿子,“若非你不喜宁王,我还真怕他跟我抢儿媳妇,我看他就是听了咱们定下纳采的日子才故意那样说的。”
徐琢总觉得何处不对,遂道:“不论如何,纳采之事暂且搁置,至少等到我离开御史台。”
陆敬慎知道他在想什么,“怀瑾,为何非得是你离开御史台?他的意思我不是没听出来,不过我觉得,我在宰相的位置上待得够久了,去别处看看也挺好。”
徐琢眉头一紧,“不可。”
“有何不可?你救我于危难之时,没有你,何来今日的我?”陆敬慎想到当年徐琢遭人谗言,自己无法相帮,不禁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愧疚,“如今两个孩子既然有情,我又怎能让你再屈居别处?”
第038章 游春水(三)
徐琢仍是决定将亲事往后推一推, 虽说两个孩子幼时亲密无间,青梅竹马共结良缘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但现在他有些拿不准徐予和是否真的愿意接受这门婚事。
“维民, 你一直说你的才学不如我, 我也觉得我做官不如你, 别人艳羡你久居高位,其中不易你我再清楚不过,燕燕才及笄,议亲不急于当前,万不可因此毁了你的前程。”
陆敬慎还想再与他争辩,却被直接打断。
“官家和宁王年轻气盛, 只要你从宰相之位上退下,他们便会没那么多顾忌,不日发兵西北,”徐琢神色肃穆, “但先前几次交战的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们想赢,实在是难, 况且朝中又藏有西羌内奸, 此时绝不可轻易动兵。”
比起边患,徐琢认为以当前的形势, 内忧要更为严重,北契与大梁近年来再无战事,新帝耶律延亲信佞臣,荒废朝政, 暂且不足为惧,只有西羌侵扰不断, 而且当年密信上的文字也是羌文,这说明内奸早就和西羌串通往来,如果此时轻易动兵,那就很容易被他们钻了空子,一触即溃。
陆霄诧异道:“内奸?”
陆敬慎思来想去,觉得不无道理,“怀瑾,还是你考虑周全,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官家既然有心开战,我等所能做的,也只是拖延时日。”
他又叹了口气,“此事一时难以说清,停云,你只需记住,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陆霄问道:“爹,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既然你们知道官家有心发兵西羌,为何还不支持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