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宫中内侍前来通传晚间太后将置办家宴,想和赵洵赵珩兄弟几个聚在一块说说话,赵洵便打算提前进宫向赵珩说明近几日秋月楼的情况,结果才出府门遇到了杜浔遣来的人。
那人躬身施礼,取出一封信呈到赵洵面前,“杜承旨命我将这封信交予王爷。”
赵洵心里犯奇怪,接过信问道:“他不是陪郑小娘子踏青看景了吗?怎么还有功夫送信给我?”
那人低着头回道:“这……小人也不知,杜承旨只说王爷看了信便会知晓。”
赵洵举着信,“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人回了声是,就照原路返回了。
赵洵拆开信封,拿着信纸只粗略看了一眼,眉间便凸出几道折痕。
元宝好奇得不行,伸长了脖子,也想瞄一眼信上的内容。
赵洵把信纸揉成一团,转身踏回门里,“元宝,我还有事,你去同我大哥说一声,日入时我再去宫里。”
元宝挠挠后脑勺,哦了一声。
再说那信中所写,也就是杜浔在路上看到徐琢与陆敬慎拖家带口去城外游玩,其中的弯弯绕绕,已经弱冠又尚未婚娶的他算是深有体会,两家长辈带着各自的小辈凑到一起,说是游玩赏景,其实就是想找机会增进两个小辈之间的感情,所以才让仆从带信过来,还有他们穿着什么衣服,往哪条路上走,以及什么把握住机会,日后不愿见君独自神伤,以泪洗面之类的废话。
赵洵原本打算直接骑马追上他们,可又想到杜浔特意提到徐予和和陆霄二人的衣物颜色,于是他也特地回去又挑了身颜色与之相称的圆领袍换上。
百五节除了担酒上坟,祭拜亡亲,也有郊游踏青的习俗,不论城郭街巷,还是山野小道,皆布满了出门游玩的人。
赵洵带着范义抄了近道,故而他们很快便到了信中所写的地方。
此处山青水碧,然青碧之间,又有点点深红浅红点缀其间,如此美景,自然有不少风雅文士前来闲游。
诸多人影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徐予和,以及她旁边的陆霄。
赵洵翻身下马,把缰绳扔到范义手中,吩咐他照看好乌夜啼,自己则大步迈向前方的两人。
陆霄站在她身旁,指着河对岸盛开的桃花,“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2)”
赵洵单手背在身后,慢慢踱着步子,“陆监丞不仅策论写得好,作诗写赋更是不在话下,怎么遇此风景,还诵起了旁人的诗?”
前面的两人闻声转身,显然对他的突然到来颇感意外。
今日徐予和内穿淡青色交领短衫,外着葱青色长褙子,下束烟粉百迭裙,陆霄也是一身青绿色的圆领袍,耳边簪着一枝折下不久的西府海|棠,而徐予和的衣缘上绣着的正是海|棠花。
果然……很是相称,难怪杜浔特意交待他俩的衣服。
赵洵微微咬着牙,暗自庆幸自己换了身和她下裙颜色相应的衣衫。
陆霄双手拱起,作了一揖,“不过是恰好想到,便吟出来罢了。”
赵洵弯起眼睛,笑着拱手回礼,“陆监丞文采斐然,我还以为会直接赋诗一首。”
陆霄道:“下官吟完这两句,便要赋诗一首,只是王爷突然到来,下官也只能先将赋诗一事放一放了。”
徐予和能感受到两人明里暗里的较劲,虽然赵洵看的是陆霄,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自己这里,这让她忍不住想起那晚赵洵突然抱住自己说的那些话。
这是她头一次遭到逾礼之举,虽然她性子坚韧,但女儿家终归面皮薄,没过一会儿,徐予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好意思抬头,更不敢与他对视。
然而听着对方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他并不打算轻易作罢,毕竟那晚他还没来得及说两人幼时相见的过往。
徐予和抓起脚边堆着的枯枝,不得已道:“停云哥哥,伯母是让我们过来捡些柴火煮茶温酒的,你可别忘了。”
言罢,陆霄接过她手里的枯枝,眼底水光流转,“没忘,不过这边已经被捡光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徐予和点了点头,又慌忙摇了摇头,“这些应当够用,还是先回去吧。”
赵洵眸色微动,打量她一番,心里顿时又有了主意。
他紧跟过去,黏在徐予和身侧,刻意用委屈的腔调说道:“不是说好再见面就听我讲故事吗?”
陆霄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过去,手中的也好巧不巧掉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