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圭也别无他法,只能甚是客气地笑了笑,而后扼腕叹息,“老夫所说皆是实话,逆子纵容下人,险些折辱令嫒名节,老夫也深感愧疚,所以……老夫还是想擅自做主,给两个孩子说个亲,不知徐御史考虑得如何了?”
赵洵连连咂舌:“哎呀呀,刘圭,你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响,你那嫡子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你这到底是赔罪,还是诚心祸害徐小娘子?”
虽然被这样拆台,但刘圭仍旧不死心。
“这......徐御史若是瞧不上则茂,我家则渊品性纯良,为人谦恭温良,与令嫒亦是相配。”
赵洵摸着下巴,继续点评:“你那庶子太过懦弱,在府里惯被嫡子打压,徐小娘子若是嫁了过去……”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故意将语调拖长:“只怕是备受磋磨啊。”
刘圭攥紧衣袖,心想赵洵何时把他家情况打听得这般清楚,但当着诸多官员的面,又不敢发火质问,一时语结:“你……”
赵洵唇角微微勾起,轻声道:“肃国公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陆敬慎横眉冷哼:“肃国公若真心想向徐御史赔罪,也该是登门致歉,偏偏每次都挑在人多眼杂的时候,便别怪我们不给你面子。”
“陆相公,这就是你冤枉我了,”刘圭委屈极了,当场反驳:“我如何没登门?是徐御史闭门谢客,我进不去啊,也只能在上朝下朝的时候提一嘴。”
知他惺惺作态,徐琢不屑与之争辩,“肃国公,小女婚事已有着落,以后无须再提此事。”
刘圭皱眉,撵上去追问:“这……令嫒何时说的亲?老夫竟未曾听说?”
“我和徐御史十余年前便将亲试商定下来,”陆敬慎瞥他一眼,“怎么?难不成还要专门向肃国公报备一声吗?”
第017章 难如意(二)
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已经定了亲?!
赵洵呼吸一滞。
这话从徐琢与陆敬慎两人嘴里同时说出,应当不会有假,他登时没了拱火看热闹的兴致。
刘圭连连赔笑,说话那叫一个理不直气也壮,“陆相公,老夫也只是随口问一问,何必这么冲呢?”
赵洵越发觉得是因为刘圭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徐琢说亲,才让陆霄有机可乘,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刘圭,你拦着他们不让走,也别怪人家不跟你好好说话。”
刘圭自知理亏,干笑几声,咬着牙悻悻离去。
虽说有赵洵帮忙,才能这么快把刘圭打发走,但徐琢仍旧不乐意理会他,他一见到这俩人,心里就窝火,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苑外走。
陆敬慎与赵洵更不对付,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也加快了步子,随徐琢一道离开。
暮色四合,凉风阵阵。
元宝拿着件氅衣在苑内四处张望,眼下宴席已散了好些时候,参宴的新进士与官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可迟迟未见赵洵出去。
尽管倒春寒已然过去,但日头落下,仍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
今日赵洵穿得单薄,又饮了不少酒,元宝唯恐他吹了冷风会头痛,走过一段碎石子铺就的弯曲小道,矮木丛后方渐渐显现出赵洵的身影。
他立刻踮着脚快步向前,将手中氅衣披了上去。
这会儿赵洵满脑子都是徐予和定亲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怅然,步子比平时慢上许多。
元宝见他一脸苦相,还心不在焉的,急得直挠脑袋,明明宴席结束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蹙着眉头,一边在后面跟着走,一边伸长脖子观察赵洵的脸色,“听闻饮完酒不宜吹冷风,此处正好是迎风口。”
元宝又自言自语了足足五六句,前头那人才拉着腔调淡淡嗯了一声,他眉头拧得更紧,一张嘴声音也变得紧张许多:“都怪我,明知起了风,要是早些将氅衣送来就好了。”
赵洵顿了顿脚步,“这点风不至于吹倒我,我只是有些乏了,你怎的还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了。”
元宝撇撇嘴巴,又看了一眼赵洵的颓相,显然有些不相信。
赵洵吸了口凉气,将手搭在元宝的肩上,“走了,回府。”
琼林宴一共两日,第二日赵洵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往陆霄那边瞥。
那人比之他,温雅不少,和徐予和又是少年相识,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禁抿紧唇瓣,捏着瓷盏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而且陆霄在宴中就将谢表挥笔写完,文采之卓然,惊艳在场众人。
他的才学,显然比一甲另外两人要高出一大截,这样一个人,日后授官入朝,必定会给守旧派增加莫大的助力。
思及此处,赵洵只觉得胸中憋闷,心绪杂乱,眼前的珍馐美馔皆味同嚼蜡,不住地往嘴里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