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原在渭州境内,一旦平夏城起了战事,渭州也岌岌可危,有百姓逃命再正常不过,徐予和垂下眼眸,“但愿蔺将军与宋判官能尽快借到兵,以解西北之急,”她抬头看向乔焕,眉目逐渐舒展,“不过我们从封丘走到这里,途中只遇到一小股叛军,而且沿途设卡已不似他们所说的那样严苛,乔卫士,我记得范指挥使说岑将军在官家身边,那再加上范伯父,或许汴京内已有了转机?”
“宁王将岑将军留在京城,的确是有着未雨绸缪的打算,”乔焕此时也看出她面上的情绪变化,问道:“那娘子的意思是,咱们不去隆德府了?改回京城?”
徐予和攥着缰绳,沉思许久,“不回京城,唃厮啰何等重要,宁王拿下这样的战略要地,西羌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倾尽全力与我们一战,如此,粮草补给和足够多的援兵便尤为重要,西羌尚武,兵将皆善战,以往与西羌交战,哪怕我军在城中防守,也占不到多少优势,更何况还是地无险要的泾原路一带,那些人逃到这里,便说明前方战况紧急。”
“是这个理,这援兵和粮草当然是越多越好,”只是这番话还是把费达劲给难住了,他欲言又止,“可不去隆德府,也不回京城,娘子这是要去何处?属下答应过夫人要将二位全须全尾的送到安全之处。”
“今日我们先在此地面见阳武县县令,诈他一番,就说肃国公拥兵谋反已被平定,若他想戴罪立功,就当撤掉城郊哨卡,再则西北军情紧急,急需抽调粮草兵力,让他派人快马替我们到信阳军和光化军送信,正好乔卫士也不宜骑马赶路,在这里还能再重新雇辆马车,”徐予和道:“不过调兵事关重大,非一日两日能成,我们可以带着粮草先行向西去往渭州,或是根据情况,再去别地。”
费达劲听完,揉了揉耳朵,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从一个小娘子口中说出来的,不免心生敬佩,“可行,可行,没想到娘子考虑得这般周全。”
乔焕道:“那就按娘子所言。”
几人议定,继续驱马前行,那些人看他们坚持往前,急得大喊:“别往前了,别往前走了!这里的官兵会杀人的!”
徐予和拱手一揖,“多谢几位提醒,只是我们身有要事……”
周边情况不定,章氏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考虑到徐予和气质出尘,若再遇到兵乱,容易被不怀好心者盯上,便让她用锅灰涂灰面部,再换上男装扮作男子,所以为了不被外人看出破绽,现在她面对外人都要用男子的礼数。
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大声打断她,“再要紧的事也不行!”
与他并肩的山羊胡叹了口气,低下头苦着脸道:“今日不同往日,这些官兵没人管得了,我亲眼看着他们到处杀过路的人,我堂兄就是在岳台让官兵给杀的。”
乔焕道:“你们看我们从何处而来?”
山羊胡望着乔焕身后的方向,颇为惊讶,“你们该不会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吧?”
徐予和点头:“不错,几位的情况我这位朋友已经与我们说了,不过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没有看见官吏杀害百姓,所以此行也是想去原武县探探情况。”
山羊胡恍然大悟,猛然退后几步,不料脚底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他指着徐予和几人的胳膊不停发颤,“你……你们也是官府的人?”
费达劲慌忙道:“我们是官服的人不假,我们郎君听我说了你的遭遇,特来找这原武县县令问罪。”
山羊胡低下头,呜咽出声,“问罪有何用?我那堂兄也不会回来了。”
乔焕等他哭完,继续追问:“你说得官兵互斗又是何事?”
山羊胡抬起袖子抹了把泪,“郎君也知道这些日子我经历了何事,说什么我也不敢再往城里去了,结果昨日我就在这附近见到了两拨官兵,双方杀得那叫一个惨烈,我躲在草窝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半夜才敢离开。”
徐予和道:“你可看清楚那两拨人都有何区别?”
山羊胡常年经商,做的是和人打交道的活计,也因此练就了一身识人记人的好本事,他静下心仔细回想,“有的人穿了盔甲,有的人没穿,没穿盔甲的人了有个人身量较小,不太会打,一看就是读书人,所以他那边的人就护着他,还说要护住什么文书?至于谁输谁赢,我就不知道了,我怕他们发现我,把我也杀了,就一直趴在草里,动都不敢动。”
“文书?”徐予和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看向费达劲,“你们觉不觉得他说的那个人,很像宋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