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直点了点头,“范经抚的确已有安排,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徐小娘子与方才那位乔卫士,他们二人历经艰险才将密诏送出,官家封范经抚为河东兵马大元帅,命他全权调兵平叛,方制使已经命人去往卫州借兵解京中之困,所以范经抚令我回来撰写调兵文书,与蔺将军带兵支援宁王。”
蔺宣急道:“这个时候往卫州借兵如何能来得及?”
章氏道:“来不及又能怎么办?宁王那边同样耽搁不得。”
“范夫人,这几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与范经抚为何途中遇袭?京中为何不燃烽示警?”蔺宣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忍着痛吸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这京畿路中有人和刘圭狼狈为奸,方制使带的那点人马,如何能与他们抗衡?我这便带兵去往汴京,与范经抚一同应战。”
宋远直道:“蔺将军不可,范经抚这样安排,自是经过深思熟虑,若你去了汴京,便是违背军令,”他又回头看向张氏,“夫人,范经抚临走前还让我捎了句话回来,他让夫人切勿担忧,他自会平安归来。”
章氏也暗自发愁,这叫她如何不担心?她思虑一番,又道:“蔺将军莫要着急,元直所言不无道理,你背上有伤,不宜作战,所以衡之才令你西行借兵。”
蔺宣道:“不过是中了几支流矢,不痒不痛的,不影响我杀敌。”
“就按衡之说的办,”蔺宣张口欲驳,章氏加重语调,直截了当道:“蔺将军,你带一半人马与元直前去借兵,剩下的的人,由三郎带去汴京,三郎虽然没有真正入过行伍,可他得你们悉心教导,耳濡目染之下,于带兵打仗方面也颇有所悟,我看他这几日在营中也适应了不少。”
蔺宣抬起手臂,“长庚年岁尚轻,在营中替我监督兵士们日常操练是没什么问题,可夫人岂能让他去冒险?”
“这一次他本就是要去汴京参加秋闱,只是碰巧撞到贼人谋反,才耽搁在此,”章氏目色不变,“国家危难之际,他理当挺身而出,若他不去,才是不配为范家儿郎,更不配考取这功名!”
范家教子甚严,范铨三个儿子都能文能武,大郎二郎兄弟两人皆中进士,在地方为官,三郎范长庚与徐予和同岁,所以今岁才参加科考。
蔺宣没有办法,只能照办。
徐予和道:“蔺将军不必自责,借兵也并非易事,不止京畿路,京西北路中亦有刘圭的同党。”
且不说借兵,若想尽快赶到青唐城,便不能绕开京西北路,所以蔺宣他们这一路也危机重重。
“这些不是问题,我与元直能应对,”蔺宣哈哈一笑,走到宋元直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元直,你快去写文书,我这就去营中让兄弟们收拾行装,咱们即刻出发。”
宋元直颔首:“好。”
听得此言,章氏笑了笑,“燕燕,我这一着急,竟将你给忘了,你这一路肯定累坏了,我这就带你去梳洗歇息。”
徐予和摇头,“我不累,范伯母,我想和你们一起面对。”
章氏抬手揉掉徐予和脸上干涸的泥巴,“你一个小娘子能做些什么?你放心,汴京不会有事,你娘肯定会平平安安的,你爹也吉人自有天相,你就听伯母的,到房里好好歇一歇。”
徐予和攥紧衣服夹层里的绣囊,“宁王的私印在我这里,待会儿宋判官写文书,少不了要盖印。”
章氏听得此言,挽住她的胳膊往楼上走,“宋判官写文书也是要时间的,虽然这里没有外人,但谁家小娘子愿意一直这样蓬头垢面的。”
徐予和愣了愣,只能跟上章氏的脚步。
“其实我来汴京,不单单是因为三郎参加秋闱,也是想来京中看看你和你娘。”
章氏顿了顿,继续笑着说:“不过也是凑巧,马车到了封丘这里,我听到山中有练兵之声,在山里练兵也不奇怪,可当时才过子时,封丘内没有禁军驻扎,我觉得奇怪,三郎也觉得奇怪,我便让三郎去山里看看情况,没想到里面真有兵士,三郎说他们的甲胄看着很像禁军,我就给你伯父和京中分别传了信,若是再迟几日,只怕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待到二楼,屋外仍有兵士把守,徐予和环视四周,疑惑道:“怎么驿站内不见驿卒,全是军中兵士?”
章氏打开房门,带着她走了进去,“这里的驿卒亦是叛党,我与三郎路过此处时天色已晚,便打算留宿一晚,不曾想驿卒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以后很是慌张,我留了个心眼,让他们把饭食端到房中,拿银簪一试,果然发黑,或许他们截下了那封信,所以想将我们灭口,好在走之前多带了几名兵士,这才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