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拖出去扔了, 扔哪里都行,就是别再让她碍着我的眼。”
屏风那侧人影闪动,守卫闻声进来,除了潇潇风雨, 还有拖拽重物的声音,徐予和后背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恰好此时惊雷轰鸣, 一道银光闪过刘微幽冷的双眸,眉骨上的血点更为刺目。
他斜睨余下几个女使一眼,“在我这里,你们只管老老实实做事就好,胆敢多嘴,胆敢存有别的心思,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几名女使早已被吓怕了,听到他放出狠话,膝头一软,纷纷跪在地上,说话也变得结巴,才说了一两个字,她们的舌头就开始打颤,“是……是,大郎君,奴婢们知晓了。”
刘微抬手一挥衣袖,那几名女使登时如临大赦,不敢在屋内多停留一刻,其中一名女使太过紧张,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手脚并用跪着爬了出去。
等到女使们全部退到廊下,立在门口的守卫当即将门关好。
风雨之声隔绝在外,霎时间,室内静寂许多。
就在徐予和望着屏风上的血迹出神时,珠帘摇晃,刘微走到床榻前,用帕子擦拭手上残留的血迹,深眯的眼眸中透着凶狠之色,“你打听一句,我就杀一个女使,直至把她们全都杀死。”
徐予和被他盯得脊背发凉,她咬了咬嘴唇,将脸轻轻扬起,手背在后面摸索着刚刚藏好的匕首,“我若是直接向你打听呢?难道你还能把自己也杀了吗?”
刘微猛地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床栏上,另一只手抓住她背在身后胡乱摸索的手,“你又在找什么?”
徐予和以为他已经发现匕首被偷走,心里咯噔一下,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
刘微将视线往下一扫,把她的手强行掰在前面,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他又将竹枕和被衾掀开,依然什么也没有。
只是刘微心里仍旧存疑,以她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摸索物什,他知道她定然在谋划着如何从这里脱身,便加重手上力道,咬牙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我,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我手里的兵不比赵洵少,也不一定非要和他谈条件,你就不怕我真的失手把你给杀了?”
徐予和心底一惊,诧异他如何会有这么多的兵,就算肃国公先前豢养了大批私兵,可那么多人潜伏在京城也多有不便,难道除了侍卫马军司的人,他们还有其他帮手不成?
“你就是个疯子,哪里用得着……我……我逼你,咳咳,”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她眉梢快要揪成一簇,颤动的睫羽之下水色氤氲,“你想杀我,还不是想杀就杀了。”
她的眸子本就清润,彼时泛着淡淡水光,恍若山间云雾,刘微莫名一顿,松开按在她脖颈上的手,指间轻轻摩挲着她颈上的淤青和伤口,他牵起唇角,唇边浮现一丝阴寒的冷笑,“你说得没错,我是个疯子,我今日,才杀了肃国公的夫人。”
肃国公的夫人,那不就是刘微的……
徐予和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的母亲?”
刘微面上的笑骤然僵住,眼中夹杂着痛苦之色,“她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就被她害死了。”
徐予和不清楚肃国公府的后宅之事,但从他的神情当中不难看出他对肃国公夫人的痛恨,她只听人提过肃国公府的大郎君先前颇不受人待见,在刘密死后才渐渐出现于众人的视野之中,可再怎么说肃国公夫人梁氏也是肃国公的正妻,是他名义上的嫡母,他做出弑母之事,不说官府会如何处置他,梁家和肃国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我自然不是明面上杀,”刘微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微抬眼睑,“不过,也差不多,就算刘圭那个老匹夫查到了什么,这个时候他哪有功夫与我计较这些,他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时机成熟,怎么会甘心因为这件事断送了他十余年的心血,自然是瞒着外面,瞒着梁家。”
“就像当初他瞒着我母亲的死一样,”他低下头,颓然地坐在地上。
徐予和捂着脖子坐在床榻上,一边看着他,一边将手伸入茵褥底下。
“我母亲还卖过一个瑞鹤灯给你,”刘微倏而抬起头,苦笑道:“你当然不会记得我母亲,当时你还太小了,又怎么会记得一个卖花灯的娘子,她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侧妻,谁能想到国公府的夫人在街上卖花灯过活?”
其实这件事徐予和是有些印象的,因为那个瑞鹤灯,她留了好几年,那年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雪,她前一晚忘了把外祖扎的燕子灯收到屋内,好好的花灯就被积雪给压坏了,原本会动的两支翅膀折了一支,灯上绘的燕子图案也被融化的雪水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