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自然不全信这些话,他垂眸望向身侧之人,先前那次赵洵已经挑明了态度,他对她的感情一定很深吧,否则也不会把御龙卫安排在这里。
夜色静寂,一阵脚步声急而碎,自照壁那侧传来 。
不多时,那名去传话的仆从带着许内知从照壁后疾跑过来,许内知看到徐予和后,不禁一拍大腿,激动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朝着二人施礼道:“娘子,陆郎君。”
然后又走到徐予和身前,抹着泪叹道:“娘子可真是福大命大,这‘席帽精’可忒吓人了,我们几个站在院里,看着他嗖地一下就飞过来了,又嗖地一下飞到娘子那里了,可把我们吓得,就等着夫人责罚我们呢。”
陆霄笑道:“许内知,我把燕燕送回来了,官家知道席帽精不好对付,所以提前派了御龙直卫士守在府外,这才及时将人拦下,劳烦许内知尽快告知徐叔母,好让她不必担忧了。”
许内知满脸带笑,不住点头:“这就去,这就去,陆夫人也在府上,两位夫人若是见到娘子和郎君在一处,定是要高兴坏了。”
他没走几步又拐了回来,拍着脑袋问道:“对了,陆郎君,那二位是?瞧我这老糊涂了,竟还忘了那边还站着俩人。”
徐予和道:“他们就是停云哥哥说的御龙卫。”
许内知一听,生怕怠慢了这两名天子近卫,拱手迎过去,“方才小人只顾着主人安危,竟疏忽了两位卫士,请卫士恕罪。”
耿厉道:“许内知客气。”
严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嘶哑着声音问:“敢问许内知,可否让徐夫人给我们口水喝,我这嗓子都要渴冒烟儿了。”
许内知弯身指着路,“有有有,两位卫士请先随小人来,”他转身对着其中一名仆从交待几句,又将严耿二人引至正厅。
有严耿二人在,杨氏也不便再同张氏提起亲事,让陆霄简单拜见过张氏,便带着他一同回了府。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申时运与范义也各自带着兵士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如徐予和所料,他们确实没能抓住“席帽精”,甚至连他最后去了哪儿都不知。
今夜经此一番折腾,徐陆两家也再难安眠,骁骑军兵士们举着火把站在陆府庭中,众人齐坐在中堂,面色一个比一个肃重。
陆霄将“席帽精”身上有玄台香的气息说给众人,又说可能与道观有关。
范义略一思索,也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他所用的环首刀比之寻常刀剑要坚华光莹,看着像是出自西羌的冷锻之法,刀法也自成一套,依我看,假扮‘席帽精’之人八成与西羌有关。”
“这正是我最初的猜想,‘席帽精’偏偏赶在西北有战事时出现,实在过于蹊跷,”陆霄眸色忽而深邃,“我本以为他们想借西北战事失利借题发挥,指摘陛下急一时之利,才妄动干戈,以致生灵涂炭,社稷蒙难,可徐叔父与宁王那边一直捷报连连,这倒是让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席帽精”已经从自己手底下跑了两次,申时运心烦难耐,猛地捶了一拳桌子,盛着翠色茶汤的天青瓷盏应声碎掉,飘着腾腾热气,这热气似是又助长了他的怒气,只听得他又怒道:“他奶奶的,那他们费心思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这只是西羌用来混淆视听的手段?”陆敬慎微眯眼眸,斟酌良久,又道:“现下怀瑾他们已向青唐城进军,须知唃厮啰一旦被攻下,西羌便岌岌可危,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范义看着碎掉的瓷盏,忽然觉得何处怪怪的,难不成唃厮啰那边还会再出什么变故?
第073章 寒风摧(三)
朝廷让百姓互相检举揭发的诏令一经张贴, 开封府的衙署前从清早就排起了长龙,温拾本来命小吏在门前摆了两个长案,怎料人越排越多, 不得已又添了两个长案, 还支起了凉棚供百姓遮阳。
可直至正午, 那队伍仍是望不见头,记卷宗的小吏手都要写断了,对面那人的嘴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顿时欲哭无泪,抬起头望天长叹。
温拾觉得让百姓一直在开封府的衙署前堵着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 他们开封府的人怕是全都要累死在这儿了,便挥了挥袍袖,令士曹参军事向保福去旁边的御史台传话,让御史台也搬几张长案, 再派点人出来帮他们分担一部分来开封府检举揭发的百姓。
向保福把话带到, 新任侍御史王普二话不说,领着人搬着条案和矮凳出来, 坐在官署前等着人来, 不过御史台素有“霜台”之称,一众台官的铁面之名又远扬在外, 那可是跟皇帝叫板都不带怕的,寻常官员面对他们都难免心生畏惧,更别提普通百姓了,是以御史台派出的数名官吏基本还是落个清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