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之所以冒险在这庭中苦等,就是要以身为饵,引“席帽精”上钩,好让埋伏好的御龙卫将他擒住,不过她没想到“席帽精”的功夫比范义还要好,好得远不止一星半点。
但好在,她还留有后手。
匕首刺入衣袍,却被坚硬物什挡住,徐予和怔愣一瞬,又使出浑身力气将匕首往里推,刀刃划破衣料,露出里面的铁甲,她眼底一慌,情急之下还想举刃挥向“席帽精”的脖子,总不能给脖子也穿了甲吧。
“席帽精”低头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拧,又见范义等人也紧跟而来,足尖借力,将她带去更远的屋脊上。
徐予和疼得嘶了一声,依然不肯松开手中的匕首,她倔强地抬起头,目光凛凛,强装镇定:“你为何要假扮席帽精?或者说,谁让你假扮的席帽精?”
黑纱之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泛着冷光,盯着眼前的小娘子,“席帽精”发出一声轻笑,反手夺掉她的匕首。
“你杀石府推又是为了掩藏什么?”
徐予和再次质问,趁着说话的间隙,她假意挣扎,用另一只手将几根炮仗悄悄塞进“席帽精”的衣袖,又将火折子拧开丢了进去,要不是怕火蒺藜威力太大,伤到自己,她才不用这种只能听个响的炮仗。
霎时间,黑袍内火花四射,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席帽精”身躯一震,当即背过身去将炮仗从衣袖内甩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明明穿着甲衣,甩炮仗时反而将徐予和推向一旁,竟是怕炸到她似的。
徐予和松了口气,捂着胸口疑惑地看向“席帽精”。
骁骑军兵士循着炮仗的声音找到了他们的踪迹,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赶来。
范义也恰好在此时携御龙卫赶到,他将徐予和交给与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御龙卫,“严勉,耿厉,你们两个保护好徐小娘子,我去对付这个传说中的‘席帽精’。”
严勉与耿厉二人齐声道:“指挥使放心,我们这就将徐小娘子送回去。”
“范指挥使,这个‘席帽精’是人,不是妖物,”徐予和担心范义一人难敌,赶忙说出自己方才的发现作为提醒,“他身上穿了铁甲,你只管攻击他的脖颈和面门。”
前有数名御龙卫,后有百余名禁军兵士,“席帽精”临危不乱,横刀挡住朝他刺来的剑刃,而后撩开垂在眼前的黑纱,回头饶有深意地看了徐予和一眼,便拿着刀掠向暗夜深处。
“哪里跑!”
范义大喝一声,率着余下的御龙卫一并追了上去。
陆霄带骁骑军兵士姗姗来迟,无数火把燃着冲天火光,将幽暗的街巷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假扮‘席帽精’之人往那边跑了,”徐予和抹去额间冷汗,顾不得见礼,直接指着黑袍消失的方向道:“范指挥使已经去追了。”
“徐小娘子所说,申某知晓了。”
骁骑军副都虞候申时运挥手令身后的骁骑军先行追过去,他得知席帽精掳走徐小娘子时还捏了把汗,只因前几日官家身边的周内侍特地交待除了要保证陆相公一家的安全,也不能不顾隔壁徐中丞妻女的安危,他本以为是因为徐中丞在前线做了走马承受,陛下照拂他在京中的家眷,所以只拨了二十名兵士守在前门。
可当他看到徐小娘子身后的两名御龙卫,才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范义统领的这支御龙弓箭直早就被官家分给宁王统管了,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小娘子身边,其间何意已经不言而喻了,难怪官家会差人提醒自己,想到这一层,他激出一身冷汗,幸好这位徐小娘子今晚无事,若是有事,恐怕以那位的性情,自己的脑袋就别想安稳装在脖子上了。
火把的光亮映在陆霄脸上,照出他满脸焦急之色,眉目间也溢满担忧,他疾步跑到徐予和面前,“燕燕,你可有事?”
徐予和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那‘席帽精’已经逃了。”
申时运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眉峰略微皱起,转头看了眼陆霄,又看向这位徐小娘子,她面上无甚波澜,丝毫没有对席帽精的惧怕,不由心生赞许,拱手道:“徐小娘子胆魄非同一般,申某实在佩服,哪怕是掘地三尺,申某也定会将他找出来的。”
徐予和叉手回礼,“有劳申军候了,不过他的功夫看起来比范指挥使还要好,想抓他并非易事。”
申时运叹了口气,他们做足了准备迎接那“席帽精”,结果网还没罩到“席帽精”身上,就见银光忽闪,麻网被割破一角,“席帽精”从那缺角处逃出,还伤了自己两三个兄弟,“谁说不是,可惜眼下也别无他法,我本想用突火枪轰那‘席帽精’,但在京中使用火器多有不便,陛下唯恐伤及百姓,申某只能尽力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