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在挣扎中滑落,徐予和被他紧紧箍在臂弯里,他的手臂结实有力,仿佛一道无法破除的枷锁。
“不明白!”
陆霄瞳孔骤缩,胸中火气翻腾,弯身捡起帷帽,而后甩起衣袖拉住徐予和的手腕想把她拽起来。
看着别人的手覆在徐予和白皙的腕上,赵洵登时妒火中烧,忍不住抬脚踢到对方的小腿骨上 。
挨了这一脚,陆霄往后趔趄两步,以肘抵住车壁方才站稳身形,小腿处钝痛不断,他目色忽暗,浓密的睫羽再也遮掩不住藏在他眼底别样的情绪。
可陆霄就是个读书人,哪里有赵洵那样好的身子骨,何况小时候他的腿还摔断过,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一脚踢的不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徐予和当然不愿赵洵因为自己而为难他。
“你踢他做什么?”
赵洵吃味得厉害,理不直气也壮:“我何时踢他了?是他自己硬要撞上来的,这也能怪得了我?”
“你……”徐予和被他气得无言以对。
赵洵耷拉下眉尾,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怎么总向着他说话?”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徐予和头皮绷紧,脑内轰鸣一片,他竟然敢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对自己?
陆霄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就往赵洵脸上砸。
赵洵稍微侧身,故意让自己肩头挨了一拳,又缓缓抬起头颅,嘴角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陆监丞真是好力气。”
他停顿片刻,低眉瞧向怀中人,故作无辜,软着嗓子哄道:“陆监丞如今打了我一拳,也算是扯平了,你心里可痛快了?”
徐予和才不管赵洵说了什么,抬脚踩上皂靴,来回用力碾了几番,怎料赵洵跟没事人一样,揽着自己的力度反而还更紧了些,她怎么也掰不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赵洵忍住痛,他不想松手,也不敢松开手,她跟陆霄毕竟是有娃娃亲的,她这样护着陆霄,说明陆霄在她心中有一定的分量,然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被她放在心上,他怕自己一旦松了手,她就会离自己远去。
他等了寻了那么久的人,凭什么要轻易让与他人?
一开始,他也想遵守礼法,循序渐进,可他实在是太害怕了,陆霄与她青梅竹马,又是那样的耀眼、温润,哪家娘子会不喜欢这样的少年郎君?得知两家议亲以后,他更是坐立难安,所以才不止一次做出逾越之举。
包括今日。
第065章 甲光寒(五)
见他不为所动, 陆霄柔和的双眸中再度卷起怒火,弯着腰身伸手揪起赵洵的衣襟,“放开燕燕。”
赵洵抬眼瞪向他, 目光坚定, “若我偏不呢?陆监丞还能如何?”
“嘶!”
话未说完, 他便觉手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下意识地松了手上的力道,转头一看,是徐予和用指甲狠狠抓着自己,疼得他蹙眉不止。
趁赵洵吃痛心不在焉,徐予和终于抠开禁锢自己的那只手, 悬着的心不由踏实许多。
陆霄把她捞到自己身侧护着,另一只手揪着赵洵的衣襟,眼中有说不出的不甘。
另外两人呈剑拔弩张之势,徐予和知道车内不是久待之地, 府衙挨着御史台, 往来台官众多,赵洵多少还是有些顾忌台官的, 便拿起帷帽钻出马车。
孟春将车内动静听得差不多, 看了眼自家娘子脸色不是太好,小跑过去轻声道:“娘子……”
徐予和把帷帽胡乱往头顶一戴, 踩着马凳仓皇而下,“没事,只是车内闷得我有些心慌,索性出来透透气。”
她略微拨开眼前垂下的素纱, 往周围看了看,牵着乌夜啼的人已经换成了范义, 来财几人都在他身后站着,就是不见岁冬跟曾度支,于是转头向孟春询问:“曾度支和阿谷呢?他们已经走了吗?”
孟春点头,“是,那会儿陆郎君着人带他们走了。”
徐予和应了一声,迟疑片刻,走向陆霄的枣红小马。
“他的马哪有我的乌夜啼好,你倒不如骑我的。”
赵洵绊住陆霄,抢先一步跟着她从马车上下来,闷闷道。
徐予和从仆从手里拉过枣红小马的缰绳,马儿欢欣雀跃,低下头想跟她亲近,她便轻轻摸了摸马儿的脖子,“枣糕是没有王爷的乌夜啼好,可它性子温顺,我很喜欢。”
“枣糕?”赵洵忍不住抿嘴一嗤,回身看着陆霄,嘲弄在他眸中铺陈开来,“这也算是个名字?都说陆监丞素有才名,看来在取名一道上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