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浔在后边喊:“哎,承平,你不会水,别乱来,范义他们就在后头。”
“少废话,快来,再等等那人就跑了,”赵洵举目四望,跳到岸边卖鱼的小舟上。
陡然跳上去一个人,小舟便左右乱晃起来,把正蹲着杀鱼的老渔夫吓得一哆嗦。
赵洵赶忙扶住船舱,待船身略微平稳之后,拱手施礼,表示歉意:“得罪了,晚辈是为了追贼,不得已才惊扰了老先生。”
老渔夫一听是抓贼,鱼鳞也不刮了,拎着刀就站起身,仗义道:“原来是抓贼啊,怪不得小官人这么着急,不知那贼偷身在何处?老汉能为小官人做些什么?”
那几名黑衣人身手敏捷,招招狠辣,赵洵不想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便道:“老先生肯仗义相帮,晚辈感激之至,不过那贼偷带有兵刃,实在不敢让老先生冒险,我一人便足够了。”
老渔夫瞧出他怕水,当即摇了摇头,拿起蒿杆扎在河底准备撑船,“这有何冒险的?老汉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小官人只管说那贼偷位置,老汉为你撑船。”
杜浔往后望了望,范义他们已在不远处,便也跳上老渔夫的船,伸手指了黑衣人的位置,“贼偷就在那儿,多谢老先生。”
老渔夫顺着杜浔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双腿略微叉开,一只脚踩在船沿处,以蒿杆抵住肩头,只听水声哗啦,小舟就离了岸,缓缓朝着商船行去。
黑衣人见赵洵他们找了人撑船,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他所藏身的商船载货重,吃水深,速度迟缓,但凡小舟和商船之间的距离再近些,赵洵他们就能直接跳上来,而且这里离前面的下土桥还有一段距离。
他心中越发不安,左右顾盼之际,忽然看到一艘双层画舫停在河水中央,里头只有几位衣饰鲜丽的娘子坐着吃茶谈笑,侍候左右的人也都是年轻女使,便找住时机悄悄潜上了画舫,猫在船尾的角落里暗中窥视里面的动静,以及赵洵两人的举动。
舱内笑声不断,黑衣人略微直起身子往里看去,瞧见一个身着玉色兰花纹暗花绫衫子的年轻娘子眉眼带笑,手执茶筅在冰裂梅花纹瓷盏中反复搅拌,过了会儿,她把茶筅搁在一旁,双手捏起瓷盏轻轻放至身侧的妇人面前,“伯母,你尝尝,这是我娘才得来的青凤髓。”
妇人喜颜悦色,执盏啜饮,点头赞道:“味道果然极好,我最是爱喝你娘跟你点的茶了,尝着比那茶楼点茶名家的茶都要好。”
徐予和冁然而笑:“伯母喜欢就好,我以后天天给伯母点茶。”
杨氏又笑了许久,对着张氏道:“前些年咱们一年顶多能见个一两面,可把我盼的,如今好不容易能天天见了,我倒不好意思整日上门叨扰了,生怕去得多,惹你们烦。”
“芸姊姊说得哪里话,这些年我对你也甚是想念,巴不得你天天来,咱们好多说说话,”张氏笑意盈盈道:“有些事你没说,可我知道是你做的,当年先考与怀瑾双双遭贬,你找了许多夫人说好话,请她们的夫君向官家说情,陆相公也到处走动,这些年来我们在京中的铺子田产也都是你帮着料理,瞧瞧那宅邸,跟我们走之前都没甚区别。”
“阿满妹妹,你这才是见外,当年敬慎进京参加春闱,路上遇到了流匪,若非你夫君,他那条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更别说考中了,那都是我该做的,”杨氏放下瓷盏,低眉叹息:“再说了,当年我跟敬慎做的那些,也没帮上什么忙,可怜你和燕燕跟着在外辗转多年。”
张氏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怀瑾得官家青眼,提携回京,咱们不是又能时常相聚了么?”
听她一说,杨氏又恢复了笑颜,问道:“再有半月,就是燕燕的生辰了吧?”
张氏点头:“可不是吗?这几日我已经在写请帖了。”
杨氏看着徐予和,面上越发慈爱,乐呵呵道:“一晃眼,这孩子都要要十六了,我真是越瞧越喜欢,就盼着两个孩子能早结连理,不过敬慎说朝中有回避制度,你我两家暂时还不能议亲。”
被点到名字的当事人有些尴尬,低头饮了口茶,可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娘,伯母,你们先聊,我去外面吹吹风。”
“去吧,我和你娘再商议一下你的生辰宴,毕竟是在京中,免不了要邀些官夫人和小娘子过来,”杨氏道:“燕燕,你同我说的事我也都记下了,明日我便差人去你那胭脂铺帮着那些娘子进货经营,等她们上手了,我再将人撤回来。”